何处胜此景

    何墨看着眼前的两条红线，反应了几秒，才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抬起头望向陈景依，语气里透露着讶异：“这是真的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地点头，然后注视着他，准备迎接他接下来的一切反应。
    在她的想象里，如果何墨喜欢也想要小孩，他可能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兴奋得说不出话，或是上蹿下跳，在房间里狂奔庆祝。如果他不喜欢也不想要，那他可能会皱起眉头，嘀咕着接下来应该如何解决。
    可是何墨的反应在意料之外。
    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说话，在得到她肯定的回应之后，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像她望着他一样，也注视着她。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平静。
    何墨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温柔地抚摸她的头：“你会害怕吗？”
    害怕、非常害怕、十分害怕。
    陈景依使劲点头。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往自己怀里靠，还不停轻抚着她的背。
    “不要害怕，我们一起面对。”他能够猜到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慌乱，所以现在一定要让她稳定下来，“你肯定一晚上没吃东西，我们先吃饱了再讨论可以吗？”
    何墨的平静让陈景依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而且她也的确感受到自己的肚子饿了，所以点点头，开始进食。
    她随意吃了一些，感觉肚子里没那么空了就放下了筷子，坐到沙发上，等着何墨。
    何墨也知道她心里着急，所以在她下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吃了，也不洗碗了，倒了两杯水向她走过去。
    他走过去牵起陈景依的手：“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陈景依想了很久，中间好几次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何墨见状，把水杯递给她：“我以前就说过，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我们之间，你不用考虑过多。”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终于下定了决心，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总觉得我还很小，很多事情我都不会考虑太长远。就像当初我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惊喜，也很开心，但在我的认知里，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是我的男朋友。”
    她可能是有些紧张，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在我们恋爱的那段时间，尤其是在我们在一起半年之后，我发现突然有人会开始问起我对和你结婚的考虑。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所以我也没太在意，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问我越来越多次，我才意识到，啊，原来他们是认真的在问我。”
    “那时候我们在一起还一年不到，我一直觉得两个人一定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再谈结婚才是合适的，虽然我也说不清楚这个很长时间到底应该是多久，但我那时认为至少是要比一年更长的。”
    “不过结婚这个问题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思考了。我会开始想，难道真的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爱情吗？如果我已经认定了你，那么时间的早晚是不是就不再重要了呢？”
    第一次听陈景依说这么多话，何墨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不够好，我的能力不足以和你站到一起，我一直很想变得更加优秀，让我有自信和你并肩而行。所以我想要努力工作，努力学习，这样才能让某一天我们在谈及未来的时候，我能够从容地做出选择。”
    “我的确做了一些努力，也好像变得自信了一些，可是我觉得还是不够。”陈景依说到这儿，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儿都不敢看何墨。
    何墨不想影响她，所以还是什么都没说，轻抚着她的手，等着她开口。
    “你一直在向前，我好像也一直在你的身后追逐着你。其实我内心一直会有担忧，会不会有一天你的热情过去之后，会发现我不那么好，就会选择离开。”
    “但你没有，你一直都对我很好，非常非常非常好，甚至有时候会让我怀疑，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魅力吸引了你。”说完这句，她觉得有点害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十秒之后才放下双手，又喝了一口水，默默给自己打气。
    “时间一长，我真的就习惯了，把你对我的好当做了一种理所当然，自己好像也慢慢有了底气。”
    “所以你后来突然向我求婚，我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我想既然我想要和你以后一直一起生活，好像结婚也没关系。”
    “我可能是把结婚这件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在我眼里，我觉得我们结婚，其实就是换了一种身份继续在一起谈恋爱而已。结婚前我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互称，结婚后我们以老公老婆的身份生活，我考虑的真的就仅仅是这些方面的，很浅薄的事情。”
    “直到今天，当我看到这个，”她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验孕棒，“我才真的意识到，结婚真的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不仅关乎你我，还关乎我们的父母，还甚至是……孩子。”
    “这些我以前没有考虑过，但今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正确做出判断，这到底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所以我很害怕，因为我觉得我不够成熟，如果有了小孩，我连自己都还不能照顾好，我怎么去爱护他呢？”
    说到这儿，她语气里都带着哭腔了。
    何墨赶紧安慰她，把她搂紧怀里，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告诉她：“没关系没关系的。”
    她默默在她怀里靠着，没有再开口了。
    何墨见她似乎是说完了，也终于完全明白了她从一开始和他在一起到现在她心里的一些想法。
    “嗯，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我来告诉你我的想法吧。”何墨温柔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