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

124 画成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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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含元殿。
    我再次立于其间,我不曾料过,百官更不曾设想。
    无长公主的华美宫服,我穿着昨日清明素服,长发也只是用银钗绾成普通百姓夫人发式。
    可气势不变,甚至比上次更加决然。
    我傲首挺立,站在群臣之中,清声道:“听闻边关战火,瑞安不才,忧心边民,愿自荐请缨奔赴前线!”
    群臣哗然,但我却看见了垂帘后苏婉一丝不轻易察觉的狠笑。
    “长公主这般装束闯入金銮殿成何体统!”还是礼部尚书最先发难。
    我不禁骂道:“百姓危在旦夕,你还关心自己的衣服!”
    “瑞安素服请命,只为同样布衣的无辜百姓。”我环视众臣,眼神犀利,果然不少大臣纷纷低首。
    “长公主请缨精神的确可嘉,但是拓跋岂不要嘲笑我西华无人,竟要派女子征战沙场。”瘦高老头徐徐踱出,枯干的身躯和他的精神一样顽固。
    还是忠心的徐子耿,我冷笑反问:“女子就不能沙场运筹帷幄吗?”
    徐子耿惊愣。
    我继续逼迫道:“当世军事名家是何人?”
    徐子耿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夫见过的军事奇才只有二十年前的无双公子朱泓,排兵布阵,无人可出其右。只是无双公子隐遁数十年,不知踪迹,如今西华将领只有无双公子的徒弟骠骑将军尚可一提。”
    “长公主虽出自将帅世家,但未上战场,怕是只能纸上谈兵吧?”徐子耿的语气中明显的有了轻蔑。
    我沉气含威,眉目间自然有了一股霸气:“人人都道:骠骑将军师承无双公子,领军厉害,所向披靡,但仍不及无双公子阵法无双,可知为什么?”
    “因为无双公子虽收骠骑将军为徒,但却未为传衣钵,而本宫才是无双公子的传人!”我字字坚定,不容有疑。
    “怎么可能?”
    “无双公子的衣钵传人?”
    ……
    群臣皆摇首相觑,似乎是无法一时接受这个事实,堂堂的天下名士竟然将衣钵传于一名女子!
    “确信无疑。”阿轩高喝,压制住了杂乱的议论声:“本王所学兵法并非骠骑将军所传,而是学于长公主!”
    这就是一颗惊雷,镇住了所有朝臣。阿轩在府内设阵防范刺客,短短几月之内就已名满京师,皆传言,晋王拜师学兵法于骠骑将军。
    金銮殿内无人再出声抗议。
    我再次面对傀儡皇帝,请命道:“瑞安请缨保西华平安!”
    “不行!”严厉的驳斥声居然出自一贯温文尔雅的丞相,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从我一踏入含元殿就面色阴沉的洛谦终于开口。他的曾经温柔如水的墨瞳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寒意,目光如刀,将我钉在原地。“女子不许上战场!”
    我在倔强地反抗,无言无息。
    清媚的笑声响起,来自沉默许久的垂帘后:“丞相何必要阻扰长公主为国立功呢?”
    “议政多时,哀家也乏了,不如散朝吧?”帘后的苏婉已然起身:“长公主可以为哀家讲解一下兵法吗?”
    “瑞安荣幸。”我回答道,跟上了苏婉的步伐。
    留下了洛谦,还有错愕不已的大臣们。何时水火不容的苏家与上官家可以融洽笑谈了?
    蜿转来到太后寝宫昭阳宫。
    苏婉屏退所有随从,笑吟吟地坐在我的对面:“你果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浅笑悠悠,捧起刚沏好的茶,惬意品尝。
    “你不怕我下毒吗?”苏婉挑起长眉,阴恻问道。
    “是啊,你的确无时无刻不想让我死,可是你不会蠢到这样杀我。”我盈盈笑道:“岂不是当着众臣的面把谋杀长公主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
    “难怪啊,我屡次杀你失败?”苏婉眸光流转,恢复明艳笑容:“比如红冠金蛇?比如火蟾之毒?”这些事是苏婉谋害的,我并不惊讶,只淡淡笑道:“感谢太后让瑞安详细认识了数种罕见的毒物。”
    “果然好定力!”苏婉啧啧赞道,但随后双目眼光一沉:“不知道在见到哀家与丞相在御花园夜会时,长公主还是这般的心如止水吗?”
    我瞧着苏婉笑若春花的脸庞,有一时的发呆。
    当初,轻柔月光下的笑颜也是这般美丽。
    “原本以为长公主刀枪不入,呵呵,人啊还是有弱点的。”苏婉笑得过分嚣张:“其实我是知道你们那上官家的肮脏计划的,而我呢只不过顺水推舟将戏演得更好而已!”
    “心很痛吧?”苏婉开始面目狰狞:“我只不过让你承受了我姐姐当初的痛苦!”
    双目有些混沌,思绪似乎也飘了很远。
    可苏婉的声音还在耳边很清晰。“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洛谦是不喜欢我,可他却是深爱我的阿姐。他们当年的山盟海誓,永远不会消失。”
    “你也永远无法取代阿姐的位置!”
    “呵呵,现在你改明白了吧,上官扶柳你不过是无聊时的一个替代品!”
    ……
    苏婉似乎讲了许多洛谦与苏宁的爱情故事。他们的初遇,这样的惊艳生花;他们的相识,这样的温馨浪漫;他们的离别,这样的哀婉动人……
    最后,他们的爱情是这样的不可动摇!
    苏婉的表情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上官扶柳,你永远也不可能打败阿姐,更何况你马上就要死在拓跋蛮子的刀下了!”她玩转着手中的茶杯,娇笑道:“我还真觉得自己好心呢,居然会告诉你真相,不过也让你死的安心吧!”
    “是吗?”我婉扬轻笑:“人总会有回忆的,不论是谁,是你或是你姐姐,我只当她是曾经的一个存在!而我上官扶柳想明确的是,他洛谦如今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如果这次他肯为我奔赴边疆,便证明现在他在意的是我,便足矣!”
    我抬眸对视苏婉,轻轻嗤笑,手指横点,茶杯倒桌,杯中茶水倾落而出,“人啊,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
    砰,苏婉将茶碗砸碎,清茶溅了一地,“你一个贱民,侥幸得了个公主封号,竟敢羞辱哀家!还真当自己是广平长公主,哼,手中一分权也没有,哀家倒要看看你能保住祥凤印多久!”当年广平长公主监政时期,握有长安禁军军权,而如今我只是一个空架子,苏婉自然不服。
    我前倾起身子,离苏婉越来越近,冷笑道:“这场玉门之战,不正是本宫建立自己军队的最佳时机吗?”不再管苏婉一脸震怒,我径直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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