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花开

16 情


司马星涧似也没有想到此时站出来说话的竟会是兮若,眼神一闪,已经平静的道:“兮若姑娘还有什么更好的提议么?”
    兮若微微一笑,道:“兮若别无他想,只是以前从未听说城主还有什么亲哥哥。”
    司马星涧面色一滞,旁边的群众更是议论纷纷。
    兮若接道:“兮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委任副城主是大事,兮若作为‘清河镇’镇主,却是不得不问。”
    司马星涧道:“兮若姑娘问的不错,二十多年前,家父娶家母前,曾娶过妻子,并生有一孩,只因面有异色而不喜欢。”他转头,向北极皇道:“此事小辈们不知,想必北极皇叔叔德高望重,必知道这件事罢?”
    北极皇缓缓点头。
    兮若道:“那城主怎知,他便是你那哥哥?”
    司马星涧指着圣灵额间,道:“这花纹便是凭证。”
    众人恍然,司马星涧又诉说了当年全部的事,包括他爹怎么残害了圣灵的母亲,让听者皆对圣灵投去了一抹同情。
    说完了,司马星涧望向兮若,道:“兮若姑娘还有什么想问么?”
    兮若轻点头,“有!”
    司马星涧脸色难看,但强装笑道:“那轻兮若姑娘直说。”
    兮若纤指一扬,指向着圣灵,“我怀疑他就是琴音恶魔!”此言一出,如在人群中炸开了锅,瞬间沸腾起来。
    夜雨道:“她不是跟司马星涧一道的吗?怎么会这样说?”
    我皱眉,道:“看他们的神情,因是相互爱慕才对,兮若姑娘怎么会在如此关节,而这样做?”
    风乐道:“我也想不透。”
    台上的司马星涧面色难看,一旁的圣灵依旧是带着那种在我眼中看来是颇为诡异的笑容,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紧盯着他,风乐突叫道:“不好,他要出手。”
    我一惊,向台上望去,果然,圣灵的手掌吸附着浓浓的黑雾,向司马星涧击去。
    司马星涧对圣灵可谓是毫无防范,但他不愧是天倾城城主,见他掌风袭来,连忙向后一跃,险险避过,但才落定,圣灵的掌风又迎面而来,迫使他再次逃窜。
    我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圣灵明明不是琴音恶魔。”
    火舞急道:“姐姐不要再想了,先救司马城主。”
    我愣愣的点头,身形却未动,而火舞夜雨风乐,已经奔赴于擂台之上了。
    有了他们的阻扰,圣灵没有机会再向司马星涧发出攻击,他双掌涌起黑雾,游走于他们之间,而此时,妖气也越来越重。
    我喃喃道:“圣灵明明是我做的,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法力?”
    一旁的雷廷道:“出手的不是圣灵!”
    我讶异,雷廷却已快速的起身,移过我耳边时说道:“是兮若。”
    兮若?我偏头,看到兮若脸上有黑雾笼罩,脸上是快慰的笑,雷廷移到她旁边,左手画为圈,向她拍去。
    许是兮若太过注重于擂台上的变化,在我意料之外,雷廷竟一举得手。
    兮若瘫倒在地,吐出鲜血,而擂台上的圣灵,亦在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瘫倒下去,不省人事。
    时间仿若静止,我望着兮若,望着兮若看雷廷时眼中流露出恶毒的眼神。
    司马星涧走了过来,跟兮若对视了良久,道:“将她带回府里。”
    看着事态的发展,我内心竟有小小的喜悦,只因,圣灵不是琴音恶魔!
    天倾城府!
    司马星涧坐在椅上,看着兮若,眼神复杂。而兮若却只是看着一脸泰然的雷廷,眼神恶毒。
    司马星涧轻叹气,语气低沉,道:“兮若…姑娘,你真的是琴音恶魔?”
    兮若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雷廷,然后道:“是!”
    司马星涧一怔,脸色有难掩的悲伤,道:“兮若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兮若冷笑,道:“司马星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司马星涧苦笑,“在下是真的不知。”
    兮若冷声道:“都是你父亲当年,残害百姓,令我跟姐姐分离,这笔仇,我怎能不报?”
    风乐突道:“你的姐姐,是火舞?”
    兮若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风乐,然后又转向火舞,冷笑道:“确切的说,是火舞借用的肉身的原主人。”
    我们皆大惊,我道:“风乐,你怎知……?”
    风乐道:“迎雪,当日我们初见兮若姑娘时,我曾问过你,兮若姑娘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我默,火舞道:“原来你就是小红的妹妹,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红?”
    兮若不屑的道:“我既然能将人杀到连你们都查不出来是谁干的,看一个人的真身,又有何难?”
    夜雨瞪道:“你还挺傲的你?”
    兮若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嗤,显是不屑。
    夜雨白眼,道:“傲什么傲?都快死了。”
    风乐道:“你的做法,应是不止报仇那么简单?”
    兮若冷笑,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道:“我的目的,是想坐上天倾城城主的位置。”
    我们皆惊愣,司马星涧更是说不出话来,兮若傲然道:“我本想联合圣灵那个笨蛋一起行事,他却百般不愿意,说什么老城主已经死了,那他的仇也就报了,他也不想想,凭那老不死一个人,怎么能杀完一个镇的人?还不是他手下人出的力?”
    我猜测道:“所以你就找那些侍卫下手?好让我们怀疑琴音恶魔是圣灵?”
    兮若道:“不是让你们怀疑,而是让司马星涧怀疑,我下手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出现。”
    风乐突然厉声道:“你既是人,不是妖,那你要魂魄也没有用,为何你还要将那些侍卫的魂魄全部吸走?”
    兮若脸色有些惊异,道:“你知道我不是妖?”
    我们亦惊讶,风乐道:“你身上没有丝毫妖气,如何会是妖?”
    兮若满不在乎的道:“我不会将妖气隐藏起来么?”
    风乐道:“雷廷兄刚刚一掌已经将你全身法力破掉,你又拿什么来隐藏妖气?”
    兮若冷笑,道:“对,我不是妖,我吸取那些魂魄,只是随意找个地方将他们禁闭,让他们永不超生而已。”见我们面有恨意,她又道:“放心,就算我死了,那个禁闭也不会解除,你们是永远找不到的,那些人,永远也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众人不语,皆对她的转变感到震惊,司马星涧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想做城主?是想要权利?还是金钱?”
    他语气平静,但我仍能听到他语气之下隐忍的痛苦。
    兮若道:“都不是,我想让天倾城的百姓不再打打杀杀,希望能创造一个平和的世界。”
    我大愣,万料不到她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兮若望向我跟风乐,脸上竟有笑容,笑容很惊艳,笑的甚至有些安详的味道,跟她唇边的血丝一点也不符。她道:“你们去过清河镇,应该知道那里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我眼前闪过那些和善的笑脸,还有和乐融融的气氛,精神有些恍惚。
    兮若得意的道:“你们说,那里是不是很好?”
    我点头,道:“那里跟这里虽然相隔不远,但那里,真的像一个世外桃源。”
    兮若微笑,笑的美好而有些虚幻,她道:“那里的人没有纷争,各自劳动,不懒惰,不贪慕虚荣,不计较,有事情大家帮忙,是我理想的世界。而天倾城内,江湖人士却很多,稍有不和,便动刀动剑,轻则鼻青脸肿,重则血溅三步……”
    “兮若。”司马星涧开口,“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兮若扬起宛若孩子似的大大的笑脸,道:“没错,那是我理想的世界,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不惜性命,不择手段。”
    风乐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杀的那些人,也是苍天的子民。”
    兮若沉道:“为了大部分人的美好将来,牺牲一小部分人又算的了什么?而且他们本就是十恶不赦之徒。我知道,我只有当上天倾城城主,我才能实现我的梦想。”
    夜雨没好气的道:“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什么都想的出来,还一个劲的为自己找借口。”
    兮若瞪着她,道:“你知道什么?你有梦想吗?”
    夜雨道:“我有!”
    兮若冷笑道:“是想成仙吗?成仙了又能干嘛?是给哪个上仙打扇子?还是给王母端茶送水?”
    夜雨气的语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说不清。”
    兮若轻蔑的笑,道:“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一点追求都没有……”
    兮若大谈特谈自己的理想,完全没有昔日淑女的样子,火舞忍不住凑在我耳边道:“姐姐,我看她是疯了,好可怕。”
    我默,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火舞又轻声道:“不知道司马城主会怎么处置她,不至于会杀了她吧?那好可惜。”
    我道:“可惜什么?”
    火舞道:“她是小红的妹妹啊,我本来打算琴音恶魔的事完了之后就去找她的,没有想到现在都不用找了。”
    我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别担心,我看司马星涧对她是很有感情的,应该不会杀了她,况且她身上的法术都被雷廷破了,她以后就是平凡人一个。”
    火舞点头,然后崇拜的望着雷廷,道:“雷哥哥好厉害哦,居然一眼就可以看出兮若姑娘是琴音恶魔。”
    我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雷廷一眼。
    无回镇!夜!天气躁动!
    我看着熟睡的圣灵,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火舞道:“姐姐,原来兮若姑娘是在圣灵身上涂了死妖的汁液,我们才感觉到了妖气啊?”
    我道:“是啊,兮若姑娘这样做,连我都瞒过了。”
    火舞道:“还好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然天倾城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呢。”
    我见他们精神反而萎缩,奇道:“你们都怎么了?”
    夜雨没精打采的道:“琴音恶魔是抓到了,可是我们的枉生花呢?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呢。”
    火舞亦道:“对啊对啊,还有四年多就到期限了,我看我们是没有机会找到枉生花了。”
    我听到此处,心不禁下沉,我道:“不是四年多。”
    他们四个都朝我望来,火舞先开口,“姐姐,你的意思是?”
    我道:“不是四年多,而是两个月。”我埋头,语气中有歉意,“雪母救不了风乐,要太上老君的‘千回百转还魂丹’才可以救他,我为了拿到丹药,就答应了监察仙的条件。”
    夜雨睁大眼,“他的条件是?”
    “我们的任务的时间只能给我们三个月,而我们已经过了一个月,所以现在只有两个月。”
    “两个月?”
    我点点头,看到连雷廷脸色都有点难看,我瑟缩道:“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当时……”
    火舞打断我的话,道:“姐姐,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救风乐哥哥,我不怪你。”
    我喜,“真的么?”
    火舞重重的点头,夜雨也道:“我也不怪你,反正我们不可能找到枉生花的啦,虽然我挺喜欢呆在人间的,但是以后在冥界从观尘镜上看也一样。”
    我听了大为感动,语气有些哽咽,“夜雨……”
    一旁的雷廷亦道:“两个月就两个月,迎雪,你别自责,风乐兄的命要紧。”
    我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道:“你们真好。”
    吹着温和的风,我望着站在我面前的风乐,我疑惑的道:“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风乐眼角线条柔和,眼睛闪亮,他微笑,笑的不输微风的温和,道:“迎雪……”
    我眼睛一闪,笑道:“是要对我说谢谢吗?”
    风乐点头,轻拥住我,道:“你这个笨蛋,难道我的命比你做神仙的机会还重要吗?”
    我享受于他胸膛的温暖,自动将“笨蛋”那两个字忽略,“不是重要。”
    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的僵硬,我笑的开怀,“是很重要!”
    风乐将我拥紧,道:“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圣灵。”
    我好奇,“为什么?”
    风乐道:“因为你对他很好,他不在的时候你会急切的去寻找,他难过的时候你会细心的开导,你好像…为了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我笑,“这就是喜欢!但是是对朋友对亲人的喜欢!”
    风乐的笑容自我头顶传下,他道:“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知道你对我的性命,比对什么都重要。”
    我推开他,佯怒道:“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去吧。”
    风乐大笑,“你敢说你不是?”
    我捂耳,“不是不是就不是,你那是错觉。”
    风乐憨厚的笑,“不是就不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的爱上我,连否认都否认不了,呵呵。”
    我脸上一阵火热,只为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晚上睡觉时却怎么样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出现的是风乐的脸,绝色的脸与平凡的面容交替,或笑或平静,被他握过的手的余温似乎亦没有散去,一阵一阵的发烫,想着想着我竟发笑,一种幸福的感觉也渐渐占据了我的心灵。
    第二天面容却不见憔悴,反而容光焕发,见圣灵还没有醒过来,我们便来到了天倾城府,到了大厅时,却见司马星涧一脸悲痛,火舞好奇的问道:“司马城主你怎么了?是晚上睡不着么?”
    司马星涧没有答话,眼神哀戚,我心一禀,预感到出了什么事,待要问出,风乐已道:“是兮若姑娘的事么?”
    司马星涧点头,然后道:“她…死了。”语气低缓,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死了?”我们皆大惊。
    司马星涧道:“今天早上送饭的狱卒发现的,经检查,是自杀。”
    夜雨嚷道:“怎么可能是自杀?昨天她谈自己的追求还谈的慷慨激昂,她在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前,又怎么会是自杀?”
    火舞道:“许是兮若姑娘明白了她这辈子梦想都不可能实现后,便在万念俱灰之下自杀了吧。”
    我们无言,因为确实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风乐轻拍司马星涧的肩,安慰道:“司马城主,请节哀。”
    司马星涧“嗯”了一声,然后望向我,道:“圣灵呢?他怎么样了?”
    我道:“还好,今天应该可以醒过来。”
    “那我就放心了。”司马星涧眼神颇为感激,然后又道:“你父亲想见你一面。”
    我一愣,“我父亲?”
    “就是北极庄主。”
    火舞愤然道:“他还来找姐姐干嘛?是嫌上次那一巴掌不够狠么?现在又想再打一次?”
    我犹豫。
    夜雨道:“迎雪你怕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他要敢打你我就十倍打回他,顺便将他们家银子全拿了。”
    我鄙视,“原来你还是惦记人家的银子。”
    夜雨嘿嘿笑道:“我那是顺便惦记,顺便的。”她话音刚落,从左边侧门传来一阵轻咳,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走了出来,正是北极皇。
    我惊的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他,总之就是经过了上次那巴掌后看到他就想逃。
    北极皇很有威信的将众人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我脸上,道:“绿儿,你跟我来一趟,为父有话跟你说。”
    我犹豫,不确定的看着他。
    北极皇声音温和,道:“你来吧,为父不会再打你。”
    “哦,”我点头,然后跟在他身后,向府邸后面走去。
    一路繁花盛开,北极皇的眼神似乎一直注视着旁边的花朵,双手背负,我总觉得较上次看到他,又苍老了些!
    这个老人我不熟悉,之间相交的话语也只是渺渺几句,期间有争执,有冲突。或许在真的北极绿看来,他是高高在上的北若城城主,平日对她都是一种仰望的姿势,或疲惫,或难过。
    走到府内一个不知名的小亭,北极皇坐了下来,也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我坐下,表面很平静,内心很茫然。
    北极皇坐下后没有看我,而是继续望着两边的景物,间接发出一两声叹息。
    过了许久,我终忍不住道:“您要跟我说什么?”
    北极皇望向我,用着无比低沉苍凉的语气道:“绿儿,你现在连声爹都不叫了吗?”
    我愣,心想好像是你一向对你女儿都不管不问的,现在反而来说我不叫?想到此位老人以前的“劣迹”,我转开脸,道:“我上次已经说过,我不再是您的女儿。”
    “是吗?”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的语气,北极皇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眼神略微忧伤。
    我看着他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道:“是!”
    北极皇的神色有一刹那间的黯然,然后他迅速移开脸,看着天际。
    呆坐了半晌,见他再没有说话的意思,我站起身,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告辞了。”正要转身,北极皇道:“绿儿。”
    我疑惑。
    北极皇道:“跟我回北家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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