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缉新郎

第8章


  “那当然啦!”她骄傲地睨他。“哪像你?连游个泳都会溺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又再次刺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叶圣恩苦笑,更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学会潜水,不让这可恶的女人揶揄自己。
  经过几天的练习,他已能掌握诀窍,克服了对海的恐惧,学著去发掘未知的美丽。
  于是白天,他们在五彩缤纷的珊瑚礁群里彼此追逐,夜晚,便在银白的月色下生起营火,踩浪听涛。
  他们会一起去逛超市,采买食材,虽然镇民们总会在两人背后指指点点,但他从不认真去听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在乎。
  他学她过起不接触任何媒体的生活,不看电视,不看报纸,甚至把手机丢了,完全地放逐自己……
  这天晚上,他们照例又在星空下吹风听浪,朱挽香在沙砾下意外地挖出某样东西,兴奋地招手唤他。
  “喂,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他懒洋洋地躺在海滩上,不想动。
  她只好走过来,轻轻踢他一脚,然后在他身畔躺下。“我捡到一枚紫贝壳。”
  “紫贝壳?”他其实不甚有兴趣,但还是侧过身,瞧她递上他掌心的贝壳——正如她所说,颜色是很漂亮的紫色,形状呈小巧的扇形。“这个看起来好像是半片贝壳。”
  “没错,只有一半。”她嫣然笑望他。“你听过紫贝壳的传说吗?”
  他摇头。
  “这是一个病人讲给我听的故事,从前从前,有一个王子——”
  他蓦地嗤声一笑。
  “笑什么啊?”她瞪圆眼。
  “不是。”他摇手,拚命忍住唇畔硬要浮现的笑意。“我只是觉得这种童话故事,不适合由你来说。”
  “呿!”她恼了,明眸映著火光,更显得透亮。“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现实的坏女人,心中不能有童话吗?”
  “你有吗?”他刻意反问。
  朱挽香一窒,像是被问住了,脸色一下刷白,一下又淡染红晕。“没有!不说了!”她别过头,赌气。
  他好笑地望她,伸手扳回她脸蛋,下意识地放柔嗓音。“好好好,你别生气,说来听听。”
  “我不说了!”
  “就当我求你?”这话一出,连叶圣恩自己也吓一跳,最不喜欢低头求人的他竟会为了哄一个生气的女人说出这种话?
  他讶然怔住。
  朱挽香没察觉他的惊愕,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分上,我就勉强说给你听好了。这个王子呢,为了寻找一份永恒的真爱,跟巫婆立下契约——”
  “呿。”一声短促的闷笑。
  她又瞪他。“你刚刚发出声音了,对不对?”
  “没有,绝对没有。”他坚决否认。
  她很是怀疑地眯著眼。
  “你继续说,我在听。”
  她撇嘴。“总之,巫婆就给王子一半的紫贝壳,告诉他,拥有另一半贝壳的女孩,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把两片贝壳合起来,就会是一个完整的心,后来王子真的找到那个命定的女孩,两人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说完了,你可以笑了。”
  他却没有笑,深深地凝定她。“你相信吗?”
  “嗯?”
  他牵起她的手,与她共执一片贝壳,在月色下细细赏玩。“如果能找到拥有另一半紫贝壳的男人,你相不相信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她一愣,许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你不是说,我这种女人不适合相信童话吗?”
  “你还在生气啊?”他无奈地叹息。
  “当然要气,气死了!”她抽回手,朝他扮鬼脸。
  他朗声笑了,捏她俏皮的鼻尖。“小心眼的女人!”
  “你不知道吗?女人天生就是小心眼的。”她嘻嘻笑,跟著衣袖一拂,盈盈起身。“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早?”
  “不早了,先生,都九点多了。”
  “我还想躺一会儿。”
  “你慢慢躺吧,到时著凉了我可不管!”她似嗔非嗔地撂话,转头就走。
  他撑坐起身,目送她窈窕的背影,见她以为他没注意,偷偷将紫贝壳揣进口袋里,方唇不觉浅浅一勾。
  她嘴上说得倔,原来心里还是愿意相信童话的。
  他躺回沙滩,闭上眼,思潮随海的呼吸起伏——
          
  时光如沙漏,缓慢却确实地流逝,几个月后,叶圣恩已习惯了闲散自若地过活,不追逐什么,也无所奢求,人生是随遇而安。
  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或许是因为有一个特别的她陪在他身边,而她每天总是教他发现不同的风景,领悟新的惊喜。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必须离开,他不属于这个小镇,不属于这片海,他的家,在遥远的城市。
  但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怀念自己的家,甚至怀疑有谁会真正牵挂自己。
  他只想在这里,与她一起找快乐……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兴致勃勃地问。
  这天,灿阳照暖,海风微微,是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去哪儿?”朱挽香懒懒地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咬著烤吐司。
  “去哪儿都好,爬山也行,潜水也不错。”他顿了顿。“对了,好久没去潜水了,去吗?”
  “不了,你自己去。”她毫无兴致。
  他打量她略显苍白的容颜。“你怎么了?最近好像一直无精打采的,身体不舒服吗?”
  她垂下眸,迟疑片刻。“也没什么,就是……女人的问题。”
  他了然地挑眉。“MC?”
  她一震,似有些窘迫,挥挥手。“男人不必研究这种问题啦!你要去潜水就快去,回程顺便到超市补充点粮食回来。”
  “知道了。”见她慌成那样,叶圣恩不觉好笑,她害羞的模样,挺可爱。“那我走喽,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
  于是,他独自在海里沉浮了一早上,戏耍珊瑚礁,捡回几枚他认为她会喜欢的贝壳,然后开车到超市购物。
  他取出她列的清单,一样样地找出来丢进购物车里。以前他并不擅长购物,不过陪她逛了几回超市,已是驾轻就熟。
  他甚至学会了拣选新鲜蔬果的方法,拿起哈密瓜,敲了敲,确定声音饱满,又嗅了嗅果肉散发的香气。
  不远处,几个三姑六婆正在交换街头巷尾的八卦,他漫不经心地听著,直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夺取他注意。
  “你们知道吗?我有个外甥女嫁到台北去,她前几天去看病,去的刚好就是朱挽香以前工作的医院。”说话的人很明显是阿西婶。
  叶圣恩暗暗叹息,这欧巴桑不知又要散布什么不利挽香的谣言了。
  “我外甥女就跟一个认识那丫头的护士打听消息,结果你们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什么?”大伙儿超有兴趣。
  “她说啊,跟那死丫头订婚的男人在入院以前,早就有个女朋友了。”
  “这什么意思?你是说朱挽香抢人家的男人?”
  “抢男人也就罢了,她还哄骗那男人更改遗嘱呢!”阿西婶冷哼。“而且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什么可怕的?你快说啊!别吊人胃口了。”
  “听说后来那男人陷入昏迷,她以未婚妻的身分,坚持拔掉他的呼吸管——”
  “什么?!”
  一阵惊骇的尖叫,震落了叶圣恩拿在手中的罐头,落了地,发出清脆声响。
  一群婆婆妈妈这才发现他就站在附近,尴尬地面面相觑。
  叶圣恩面无表情地拾起罐头。
  “你都听见了吧?”发话的是阿西婶,凉薄的口气令周遭的氛围更僵凝。
  他没答腔。
  “我知道你一直住在那丫头屋子里,奉劝你一句,最好离她远一点,不然哪天被她害死了都不晓得!”
  他冷冷地瞪她。“刚刚那些话,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吗?”她明知他就在附近,却刻意拉高嗓音,是否摆明了挑拨离间?
  “对,我就是说给你听的!”阿西婶毫不讳言。“你不觉得那丫头很可怕吗?为了贪图人家的遗产,不惜害死一条人命,连她未婚夫的妈妈都恨她,说她简直就是个魔女!”
  魔女。
  叶圣恩倏地全身紧绷,森冽的眸光一一扫过面前几个欧巴桑,她们一个个都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其中还有人跟进劝他。
  “对啊,阿西婶说的没错,那个丫头太危险了,天生就是扫把星,真的,先生,你还是赶快离开她比较好。”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镇上的人都说我是魔女,你怕不怕?
  她不是开玩笑的,这镇上的人确实都把她当蛇蝎,厌而远之。
  她被孤立了,不论在这个小镇,或这个世界,她都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除了那片她钟爱的海,什么也没有。
  海不会背弃你。
  原来她比他想像的还寂寞——
          
  好难受!
  朱挽香靠在床边,调匀短促的呼吸。
  她一向以自己的身体为傲,总以为自己是健康的,体力充沛的,不料只是连续几天的恶心呕吐便几乎击败她了。
  都怪那个叶圣恩,最近也不知发什么神经,老爱买些油腻腻的小吃回来,他说是为了体验乡间生活。
  可苦了她了,没想到自己的嗅觉变得如此敏感,味蕾也好脆弱,一点点刺激都禁不起。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不晓得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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