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解剖室

第26章


  接下来,周一峰让严浩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像变魔法一样从他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链子的水晶球。
  “调整你的呼吸,让你的呼吸均匀平和。”周一峰站在离严浩一步开外的地方。“对,现在深吸气……然后呼……很好很好,再吸气……”
  吸气与呼气被重复了三遍后,周一峰接着说:“好的,现在慢慢地感觉——你的头部的肌肉放松了,再到你的颈部的肌肉,完全地放松……”他说得很慢,每一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从指示严浩的头部肌肉放松开始,一直到双脚最后彻底放松。
  严浩觉得挺舒服的。意识也不再那么清醒了。不得不承认周一峰的语气和音量控制得非常非常好——能让你体验到非同一般的安全和平静,自己在不知不觉顺着他的话去做。
  周一峰把水晶球放在了严浩两眼中间的位置,开始左右缓慢摆动。
  “看着它,对,一直看着它,让你的目光随着它移动。不要有任何杂念。”周一峰的声音很低,已经近乎喃喃自语。
  水晶球的摆动已经持续了两分钟。严浩觉得眼睛又酸又胀。这时候周一峰说:“现在你开始想要睡了,真的要睡了……睡吧,睡吧……你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睡吧……”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
  严浩闭上了眼。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了……
  等周一峰确定严浩完全进入到可被治疗的催眠状态后,他就开始了提问。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语速也放得特别慢。
  “现在,你只需要用点头或是摇头来表示对问题的赞同与否。告诉我,你是叫严浩吗?”
  严浩的头靠在椅子上,但很明显他做出了摇头的动作。
  周一峰愣征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学生自我介绍时说姓严名浩。他又换了一种问法:“你不叫严浩是吗?”
  严浩的头这次轻轻点了一下。
  周一峰又继续问:“控制你的力量是你熟悉的吗?”
  严浩没有任何反应。
  “你现在感到很痛苦很难受是吗?”周一峰换了个问题。
  严浩又缓缓点了点头。
  “好的,找到这痛苦的根源,你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片刻后,严浩在椅子上焦燥不安地扭动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两只手也攥成了拳头。
  突然,周一峰听到了严浩喉咙里滚动着的低沉的声音。“你不要管这事。”而这声音分明和严浩刚才的嗓音不同。那是一个陌生的带有恼怒与不安的男人的声音。
  周一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似乎从未见到过这种情况。
心尘 十六(4)
  几乎就在周一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同时,严浩已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手死死地卡住了周一峰的脖子。
  严浩的脸似乎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着,但他的双眼紧闭。他的嘴里还在发出刚才那种不属于他的沙哑而低沉的呓语:“你想知道什么?你想干什么?”
   周一峰很快被被严浩顶到了墙上,他想掰开那两只异常强大的手,但无能为力,连呼吸越来越困难。“救,救命,救命。”周一峰只能伸出左脚踹向那扇被关上的木门。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不,不要这样,求你……”
  沈子寒并没在在外间的办公室。他被周一峰赶出来后,看了一会儿桌上的《中国青年报》,百无聊赖后干脆跑到外面的阳台瞧过路的美眉去了。
  等他听到里面的叫喊声与踹门声,再一脚踢开治疗室的门时,严浩还在闭着眼死掐着周一峰的脖子。周一峰的脸色死灰,眼珠暴突,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沈子寒顾不得多想,大吼一声“你干什么?!”,拼命地钳住严浩的两只手就往外扯。
  顺势挣脱出来的周一峰无力地靠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满脸都写满了恐惧。
  而严浩被沈子寒拖回到椅子上后,头往后一倒,竟又不省人事了一般。任凭沈子寒怎么拍打都叫不醒他。
  周一峰用手势制止了沈子寒的举动。他边咳嗽边说:“不……不要动他,不要动他!他还在……在催眠状态。这样叫会出事的。”
  沈子寒看看严浩,又望望狼狈不堪的周一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们先出来吧。”周一峰慢慢直起身向沈子寒说。“千万……不要再惊动他!他真的叫严浩吗?”
  “当然,他就这一个名字嘛。”沈子寒挺奇怪他问这个问题。“周教授,刚才是怎么回事?严浩他,疯了?”
  “不是,不是”,周一峰无力地坐在外屋的沙发上。他边说边喘着粗气。“是他体内的潜意识能量太强大,太强大了。”
  “周教授,你是说真的有谁在控制他?”沈子寒把一杯水递给周一峰。“你喝点水吧,我刚才都吓坏了。”
  “是吧,是有谁在控制他——你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刚才被惊吓过度的周一峰喃喃自语,接过杯子时左手不住地颤抖,额头上竟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案例很怪,很怪!”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周一峰才重新回到了治疗室。椅子上的严浩还是一副熟睡中的样子。
  “现在,我从十数到一,你就会慢慢地,慢慢地醒过来。十,九…..”周一峰的声音中夹着些颤抖。他说得很慢很慢。
  严浩在椅子上动了起来。嘴唇和眼睛都在颤动。他似乎在慢慢苏醒。
  “三……二……一……好了,你醒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伴随着最后一句指令,严浩的两只眼睛完全睁开了。
  他首先露出的,竟是一丝羞涩的笑容。
  “我真的感觉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看来他对这一次催眠实验是满意的,而且睡了一觉后精神状态还不错。
  沈子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半晌才问:“浩子,你刚才要杀人是不是?”
  严浩揉揉眼说:“杀谁?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刚才没掐周教授的脖子?”沈子寒问。“我说就刚才,你小子像疯了一样。”
  严浩露出一幅迷惑不解的表情。
  “没关系,没关系,这事不怪他,和他无关。”周一峰摆了摆手,他的脸色晦暗而颓丧,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你们,走吧……我想想,我要想想。”
  只有严浩还满脸期待地望着周一峰,等着他的最后结论呢。
心尘 十七(1)
  “浩子,我怎么老觉得你身上有那么一股子福尔马林味儿啊?”
  那天中午廖广志到学校的爱心社当搬运工去了,外星仔李元斌被任雪菲叫出去逛街做陪护了。就严浩和沈子寒在宿舍里一个洗头一个看棋谱——沈子寒除了喜欢上网打游戏外,还下得一手很好的中国象棋,有时睡在床上还能和外星仔下盲棋并只赢不输。
   “胡说八道吧你。我怎么闻不出。”严浩站在阳台上的洗手池旁,边抓挠着满头的海飞丝泡沫边笑骂。
  整个宿舍里都充满了海飞丝浓馥的香气。但沈子寒还是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真的,特别是在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像从你身上蒸发出来的一样。”
  严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慢慢扭过脸来。“你说什么?”
  沈子寒从棋谱上抬起头。刚想回话呢——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浮现在严浩的脸之上,很虚浮,很苍白。
  沈子寒再定定神,他看到的只是严浩脸上明晃晃的阳光。
  沈子寒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中午的阳光下他却感觉全身都要凉透。他想起周一峰那老头子问的“他真的叫严浩吗?”那句话。
  他的头一时嗡嗡作响。然后突然改了口说:“噢,可能是我对那味儿太敏感了吧,没什么。”
  严浩边哗哗地洗边说:“格老子你是得了鼻炎吧?净往我头上栽赃!”
  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道在沈子寒的鼻孔里飘散着。他没有再吱声。
  严浩自己一个人又去找了周一峰主任一次。那是在做完催眠治疗后的第四天。
  他还一直等着周一峰把治疗的结论告诉他呢——上次走的时候,那老头儿古里古怪地说他得想一想。
  他当时只是感觉像美美睡了一觉。至于沈子寒讲的——说他掐了周教授的脖子,他是压根儿不相信不承认的。后来沈子寒说他这叫“无知者无畏”。
  严浩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自己了,他第一次感到白在这世界上活了近十九个年头。而最根本的最需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我是谁?”
  这个近乎哲学上终极思考一样的问题现在没日没夜地纠缠着他。
  没想到的是,周一峰现在见他的目光竟有些躲躲闪闪。
  “这个……确实不好说……根据你当时的表现,有可能来自童年极深的心灵创伤或是……或是更深的一些欲望未得到满足后在现实中的投射……比如有的人在婴儿时缺少母亲爱抚,那么长大后就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就会表现出类似你这样的焦虑甚至暴力的倾向……嗯,还有可能,还有可能是……”
  “周教授,究竟是什么原因啊?”严浩再也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周一峰刚才讲了一堆拗口难懂的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大道理。“周教授,你说我这是心理障碍吗?”
  严浩的眼里射出焦灼与热切的光。他太想得到唯一的正确的知根见底的答复了。
  周一峰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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