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江山

    裕如姑娘是衣香阁的老板，所以她之前才可以任我提要求，因为她有这个资本。对于这样一个经营着西京最红青楼的年轻姑娘，我是极为佩服的。相比于她的精明世故，长袖善舞，我只是一个孤陋寡闻，一事无成的平凡女人。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若有一天在他人身上看到，总是带着钦慕的感觉。因此，我和裕如在短短一个月内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琴师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要来的有趣，而且工作量也不多，裕如知道我身体不好，若不是有相当分量的贵客，她都不会让我去伴奏。而衣香阁的姑娘们也都极为好相处，当然，也许是因为我与她们不存在竞争关系，更准确点来说，我的工作对于她们是一种锦上添花。
    因为这个青楼是有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女的，而以歌喉吸引客人的就更加需要我的配合。实际上，我除了弹琴之外，这一段日耳濡目染，大概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偶尔也会作些应景的曲。衣香阁里还有位词曲高手，我的曲加上她的词，常常莫名的契合，被姑娘们拿去表演，艳惊四场。于是，想着法来求曲的人也越来越多。
    红杏就是其中一个。
    她的歌喉在衣香阁不是最出众的，最出众的是舞兰，而她永远屈居第二。首发.--歌喉到她这个年纪已经不是磨炼所能改变。所以她想赢过舞兰，必须靠好地曲。此刻她正赖在屋里，往我的发髻里插着一只据说是西京最好的金匠打造出来地金钗。
    我无奈又好笑。她已缠着我好几天，可作曲又不似穿衣吃饭那么简单，想写就能写出来的。
    “云云，就帮我写一个独一无二的曲嘛。你看，我对你多好，这簪可是贾爷花了天价买来送给我的。”她扭着腰肢对我撒娇，像个小女孩。
    红杏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看她求曲便可窥见一斑。我拔下头上金钗递还给她。“红杏，不是我不想写，而是我实在没有什么感觉。这样吧，我去跟霜敏商量一下，如果她有现成的词，我大概可以谱首曲来。”
    霜敏就是衣香阁的诗词高手，七步成诗，对于她都不是难事。不过她向来低调，加上裕如对她的爱护，平日甚少露面。在选择客人方面也极为自由，大多是才骚客，活动也只是饮酒作诗，并无多少其他花样。可自从她有次按耐不住帮我地曲填词之后，她安静的生活也有了变化。
    我推开霜敏的房门，她正对着镜画眉，玉指微翘，表情认真。=--首-发=她的容貌是不食烟火的清丽，常喜欢穿一身白衣，令人有谪仙降临之感。此刻画眉的动作。却透出十足寻常女的气息。我笑道，“霜敏，你的眉毛不浓不淡，很漂亮。干什么搞这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她看也没看我一眼，继续描绘着眉形，嘴里道，“不浓不淡，恰倒正好，有时候也是一种缺憾。我今天非要把它画浓一些。”她手腕一用力，画了一双卧蚕眉，弯弯扭扭的趴在脸上。难看至极。
    这就是霜敏地真实秉性。她的性格很固执，还有点别扭。经常和自己作对似的，常常拿自己的脸做文章，把它当成布景板随意涂抹。好在去见客人的时候她总能克制住自己，不然女诗仙的名号早就被她自己给毁掉了。
    看着她的丑样，我忍不住大笑，笑过之后才说道，“你最近写词没有？红杏催得紧，我怕再不给她弄个曲，我耳朵就要失聪。”
    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怕什么，她那个贾爷有钱得很，你等她把收到的东西都供奉出来，也还来得及。”
    “你收她的东西了？”
    “她地东西我可瞧不上眼，昨天还说什么西京最好的金匠打造的金钗，我霜敏是什么人？这些还能蒙混我？”她不屑的说道。
    我又大笑，“原来那金钗是你不要，她又拿来献给我。”我说着摇摇头，“红杏还真不是一般地迟钝，明知道我和你时常来往，居然都没注意这些。好在我也知道她不是看低我的意思，这要是其他人，早就恨上她了。”
    霜敏一挑那两条卧蚕眉，“红杏就算有好曲，她那天也不会是舞兰的对手。可惜她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缠着我们两个。”
    “那天？”我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也够迟钝的啊。”霜敏白我一眼，“过几日淮王爷要来西京，他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喜欢挑青楼女做妾。所以她们最近都在准备各自的节目，好在淮王来的时候吸引他地目光，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舞兰也是出乎意外地勤奋，听裕如说她这几日都拒绝陪客，练习歌舞呢。不过也难怪这些姑娘们，谁都想从良，做王爷的妾氏本是遥不可及地梦想，现在有这样一个奇特癖好的王爷，自然要牢牢抓住机会。我看了一眼霜敏，“那你就不想？凭你的样貌和才学，舞兰也未必比得上你。难道你就像一辈待在青楼？”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带着几丝神伤，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懂。”
    这三个字听得我十分好笑，我说道，“你不说，我怎么会懂？难道……”看她难得一见的伤怀，我说出心中的猜想，“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不成？”
    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暗影。
    看来是不错的了，可她那副神情代表什么意思？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还是喜欢但是他不知道？抑或是……我咬了咬嘴唇，猛然想起晕迷中的萧离月，全身一阵疼痛。这段日，我总是刻意的不想起他，不知为何，服用天诛与思念似乎是相背的。这种怪异的反应，令我每次想念他，**就会相应的出现痛苦，为了能平安的熬过一年，我只能选择忘记。
    霜敏见我不说话，回过头来惶急的叫道，“微云，你怎么了？脸这么白？”她拿出条丝巾帮我擦去汗水，“要不要在我这里睡一下？其实你身弱，何必还天天来这里，听裕如说你根本都不要酬劳的。”
    我闭了闭眼睛，思念过后，疼痛也渐渐消失。额叶现在也没有找到购买的途径，那个淮王应该是皇吧，也许找他有点用呢。看来是得帮红杏作个曲，若是她成功的话，我也可以请她帮个忙，互惠互利的事情总是不会让人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