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惹春风

我们被老康带到他住的乾清宫，他的脸气得是绿了转青，青了又转红，让我们全部跪在铺垫着猩红色地毯的大厅上。开始训话：“一个个的不学好，大的都这样，还让小的学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治心之道，首在克己？胤礽你来说！”
    “回皇阿玛，修心方能治世，治世必先修心。辟耳目之欲，远蚊虻之声，克己复礼为仁。故为政者，以正为本，以廉为先。”太子毕恭毕敬的回答。
    “哼！亏你还知道。”老康从鼻孔里喷出几个字。
    “皇阿玛，儿臣知错。都是儿臣玩劣，怂恿兄弟出去看热闹。不关其他人的事，他们都是儿臣强拉去的，请皇阿玛惩罚儿臣一人。”太子好伟大啊，把责任一肩担下。
    “你们自己瞧瞧老七身边那小宫女穿成什么样？就看热闹怎么简单吗？把朕当三岁小孩！”
    “回皇阿玛，是儿臣一时兴起，让琬儿去和她们比试书法。琬儿是在被儿臣逼迫下不敢不换上比试的衣服上台去的，请皇阿玛责罚儿臣。”七爷把责任也揽到他身上，大家都拼全力保我，我这个始作佣者到没被老康的龙卷风扫到。
    罢罢罢，这会各地使臣都在宫里，朕也不想家丑外扬。你们哥几个全部给朕到奉先殿跪着，明儿寅时出来。策凌和木琬每人写二百遍《论语》申时到养心殿交给朕。”
    “谢皇阿玛，儿臣、奴才、奴婢尊旨。”老康不追究，我们大伙忙着磕头谢恩。
    “万岁爷容禀，晚来风急，天气渐凉，七爷的腿每受风寒疼痛难忍，奴婢愿替主子受罚。”我不知道七贝勒是否有关节炎只是这几日学溜冰，膝盖摔得不轻。
    “大胆奴婢，你知不知道奉先殿是什么地方，容你想去就去？”伺候老康的一个资深太监吓斥我。
    有什么不知道，不就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家祖庙，谁稀罕去啊，搁我们新中国去故宫参观都是站着进去的。
    老康摆手制止住絮絮叨叨的太监，用一种审视或是默许，反正是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难得你有这份忠心，朕准。不过你那份罚明儿要准时交给朕，老七回宫闭门思过，申时前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谢万岁爷恩准。”我想哭，跪到凌晨五点，回去还要写《论语》，一遍都够写，还别说两百遍。晚上七点就要交，有没有复印机啊？？
    跟着一群皇子后面来到奉先殿，我跪在最后面，和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一起。
    我看着墙上挂着他们家祖宗的画像小声的问跪在我前面的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这些画里谁是孝庄文皇后？”
    “你右手边的第二个。”在昏暗的烛光中我看到传说中的蒙古第一美女。画像是她老年时期画的除了很富态之外没什么特别。
    找到中心我顺着画像看，她旁边的应该就是她的姑爹老公皇太极，后面一个就应该是发明了宫廷选绣这一伟大选美活动的顺治。他的脸型很像孝庄，也是面若银盘。
    我的肚子发出咕咕声，说起来才发现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一点东西。十四阿哥听到我的肚子发出的不雅之声，在前面笑我。
    “十四阿哥，你做人还真不厚道。你们在下面胡吃海喝，我在上面紧张得小腿抽筋，这会你还笑我，我真是交友不慎遇到你这种朋友。”
    “琬儿，你都没用膳的吗？”他回过头小声的问我。
    “早上太紧张，吃不下，晌午准备比赛要用的东西忙了忘记吃，到晚上我都化好漂亮的妆，才有人送饭来，我不敢吃怕把妆弄花。所以这会我好饿啊！”画像下到有些水果供奉着，可我没胆去拿来吃。
    忽然我闻见菜的香味，“十四阿哥，你闻到没有，好香的菜？”
    十四阿哥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没闻到。”
    哦，可能是自己太饿产生的幻觉。
    “吱！”有人推开门进来，大伙下意识的赶紧把身子跪直。
    “是我，给大伙送点吃的来。”原来真的是五贝勒带吃的东西来，不是我产生的幻觉。
    “门口的侍卫我都打发了，把风的都是景阳宫的太监，大家来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跪到明儿早。”五贝勒看着兄弟们没动，解释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他想把食物分给大家，但是谁都没来接，因为大家都怕画像上的祖宗看到，被视为大不敬。
    我管不了这么多，决算是判死刑也要当个饱死鬼，“五贝勒，他们怕你们家的祖宗看到，不敢吃啦，快拿来给我。”
    各位大清的历任皇帝应该不介意我在你们面前吃东西哦？你们也不想我被饿死在你们面前，对吧？我在心里小声询问各位大清皇帝，殿里没出现异样，那证明他们都默认让我吃东西。
    “最不想给你吃。”五贝勒嘴上这么说着，可手却不停的从篮里拿出糕点、水果。
    “为什么啊？我又没得罪你？”我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嚼在嘴里，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
    “你慢点吃，别噎着。谁让你去玩都不叫上我。”五贝勒拿着一个茶杯，递给我。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故意不让你知道，我只是怕万一输了这么多人都知道挺丢脸的。”我把茶一饮而尽，顺了顺气。
    “今儿，去给皇阿玛问安的兄弟少了一大半，皇阿玛觉得奇怪就到各宫走走，到了你们永和宫，那几个老麽麽没等他怎么问，就招了。我本想跟着他出宫去找你们。但皇阿玛很生气的模样，我只好在宫里等你们回来看能不能帮着说说情。”五贝勒说。
    “还好你没去，不让连给我送吃的都没有。所以啊，没告诉你我要去当花魁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不然的话连个内应都没有，那我不被饿死。”我顺着话往上爬。
    “那我不是很可惜，都没机会看到你的精彩表演。”五贝勒不无遗憾的说。
    “这还不简单，反正我答应了十公主和十三公主，只要我赢了，我回来给她们做个汇报演出，到时候我叫上你一起来。不过你这会儿要帮我个帮。”汇报演出也只能看我一个人表演，其他那些美女的精彩表演又看不到，没去看现场版的是有些遗憾。
    “是罚写对吗？我回去帮你写。”他怎么知道？
    “不能要你写，笔迹就对不上，被你皇阿玛发现置我个欺君之罪，不划算。你帮我找来笔墨纸张，我写一遍，你拿到宫外找几个会刻章的师傅照着刻下来，我们来印二百遍不就可以啦。”
    很快的五贝勒把文房四宝拿来，我趴在地上默写《论语》，有几句记不住，“十三阿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后面是什么？”我抬头看到五贝勒和跪在我旁边的十二阿哥眼睛都极其不自然的看着别的地方。我猛然想到，我还穿着唐朝低胸的仕女装，我刚才趴在地上写字，肯定走光了，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没偷看我所以才看着别的地方。
    “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笨，这都不知道。”十三阿哥没回头，只是把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句子告诉我，顺便还踏亵我一翻。他不知道我们在后面一时间出现多少潮流涌动。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写字，趴着是不行的了，明知会走光还故意趴在地上写字，那不是明摆着钩引人家嘛。我杵在原地不动。五贝勒和十二阿哥同时看出我的尴尬，五贝勒把他的衣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
    “琬儿穿件衣服，晚上天凉。”
    十二阿哥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他也是个有心的人，他对我说：“琬儿，你来我背上写。”他转过身，把背借我当桌子。
    我在他的背上完成了《论语》。我故意把字写得大些，这样方便雕刻，写了五页，找五个师傅每人刻一页应该能在明天晚上完成。
    我把作业交给五贝勒，对他拱手拜托：“五爷，这次就全仰仗你了，明儿申时以前一定要给我两百遍，不然我可能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他嫌我夸张，用手轻捏我的鼻子，“放心吧，后天的，明年后天的，每天的太阳你全都能看到。”说完，他小心的收好墨迹未干的纸张。
    等五贝勒走后，我觉得眼皮好重，这几天兴奋加紧张，每晚都不是睡得很好，现在比赛结束了突然很想谁觉。我向十二阿哥靠拢，“十二阿哥，肩膀借来靠下。”
    “为什么？”他以为我跪累了想找个支撑点。
    “因为我困了，想睡觉，而你高大宽厚的肩膀正好可以做我的枕头。”我向他身边靠拢。
    “喂，琬儿不可以睡，列代先帝都在上面看着，不可无礼。”他试图推开我已靠在他肩上的脑袋。
    “哎呀，你安啦。他们当官都当那么大了，怎会和我一个小宫女计较，再说他们也不希望我成为大清朝第一个被困死的宫女吧，传出去也有损咱大清的英名。”我又死皮懒脸的把他拽过来继续靠着。
    他没在反抗，我在心里对他说：“对了嘛，小美人，听大爷的话没错，别做无谓的挣扎。”
    很快我就在皇家祠堂里睡着了。
    “琬儿，醒醒，快到寅时了。”十二阿哥把我从美梦中摇醒。
    “这么快天就亮啦？”我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睁开朦胧睡眼，看见我身上盖着一堆衣服。
    “谢谢大家喔。”看见我醒来大家纷纷过来拿自己的衣服，每个人都脱了件衣服给我。
    “九阿哥等一下，把这件也穿上。”我把五贝勒给我穿上的衣服也脱下，让他穿在里面，不然等下老康身边那太监看见又要去打小报告。
    “为什么我要帮你？”也许还为向沈玉道歉一事耿耿于怀，他有些气闷。
    “因为我们是同学嘛，好同学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我不管他愿不愿意，谁让他是五贝勒的亲弟弟，他穿最合适，我把衣服帮他穿上。
    “什么叫同学？”他没拒绝，乖乖的伸手来穿衣服。
    “就是同窗。”我帮他整理好衣服，看起来用些臃肿。
    “琬儿，你睡着的样子真难看，不仅磨牙还流口水。”十二阿哥揉着被我靠麻的肩膀，不忘损我。
    “名震京城新出炉的花魁和你共度了一夜良宵，你不偷着乐还嫌这嫌哪的。你要敢说出去，小心我杀人灭口。”我和他打闹，哪个美女喜欢自己被别人丑化，就算真是又磨牙又流口水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门被推开，下巴不张毛的太监来视察，看见大伙都精神抖擞的跪着。老太监用他那可以和孩童媲美的嗓音对我们说：“寅时已到，传万岁爷口喻，太子、各位贝勒、阿哥该去朝会的去朝会该去书房的，不得有误。”
    大家又忙着磕头谢恩，还好没我什么事。跟着大家出了奉先殿，看见莽古泰在殿外等候。
    “琬儿，七爷不能来接你，怕你跪了一宿走不动路叫我背你回去。”等大家都闪后，他才和我说话。
    我趴在他的背上，莽古泰把我背回永和宫。昨儿比赛那些有钱人送的东西柔玉他们都帮我拿回来放在桌上，让我清点一下，我很累，告诉他们等我睡一觉再说。和七贝勒打个招呼，告诉他我回来了。我爬到我的小床上，美美的睡个觉。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想着老康罚抄毛笔小楷的任务还没完成，不敢恋床，迅速起来。
    “琬儿，给你。”看见出来，七贝勒递给我一沓写着字的纸。
    “这是什么？”我不解的接过来。
    “想你回来没时间写，我就帮你抄了《论语》。”
    “七爷，你帮我写了两百遍的《论语》？”我看看字迹都不象我的。
    “是啊，一遍不少，我数过的。”
    “七爷谢谢你啊，可看笔迹会被发现的。”
    “那你怎么办？”
    “山人自有秒计。”我和他买了个关子，我在等五贝勒来。
    我把桌上还堆放着礼物整理了一下，理出一份明细的清单。
    五贝勒终于不负所托带来我的家庭作业，我仔细查看没什么破绽，可以拿去交差。
    看着不解的七贝勒我告诉他，我请五贝勒找人照着我的笔迹刻好后，蘸上墨汁印出来的，虽然成本有点高，不过自己省事。
    他们陪着我去养心殿交作业，路上遇到策凌，看样子他在等我。
    “琬儿，给你。”他和七贝勒一样递给一沓整齐写着《论语》的纸。
    “你帮我抄的？”我接过来。
    “是的，我特意找到你课上写的小札，学着你的字样写的。”他还比七贝勒细心，知道要用我的笔迹，我看了下还真摹仿得像。
    “你一晚没睡写了四百编的《论语》？”I服了Y。
    “是啊，想你没时间写，我写我那份，顺便帮你的也写好。”策凌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我知道要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写这么多字，手肯定写得发抖。
    “谢谢你，策凌。这个我留着下次被罚的时候用。这次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把他写给我的认真收好，万一下次又犯什么错，笔迹能以假乱真，可以拿出来顶替一下，前提是被罚的还是《论语》。
    “你看，这是我的。”我把复印件拿出来看，让他放心。
    “你写的吗？怎么可能，以你的个性断不会老老实实的去抄写，再说你的时间也不够啊？”他有些不可置信。
    “老大，早在隋唐时期，我们国家就发明了雕版印刷术。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先人的发明成果，找能工巧匠用石头或是木板，再不济用罗卜也行，照着字样雕刻，刻好后蘸上墨汁印到纸上，就可以啦，为什么非要自己写？”不是存心想让他气馁，但是气力要使在刀口上嘛。
    边说边走不觉来到的养心殿，今早被罚跪的人一个不少的在殿外等候，大家都是陪我和策凌交作业的。一来为我们鼓劲，二来怕老康难为我们也好帮我们求求情。
    太监一长串的唱完名后，老康让大伙都进去。我们跪在地上，我和策凌毕恭毕敬的交上作业。
    老康仔细翻看，“写得还算整齐。从明儿起，木琬到辛者库受罚一个月，以视小惩大戒，自己好好反省。”
    我刚想问说辛者库是什么地方，七贝勒就气结把话抢过去：“皇阿玛容禀，儿臣已习惯琬儿每日在旁照料衣食起居，还望皇阿玛体恤儿臣能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老康不理会七贝勒，反正是铁板钉丁没转还的余地。
    “儿臣有一事恳请皇阿玛准奏，明儿是万寿节，儿臣有些活计需要琬儿帮忙，可否后儿再让琬儿去辛者库？”说话的是太子，有什么意思早一天晚一天还不是都要去。
    “准奏，你们都跪安吧，朕累了，要休息。”老康下了逐客令，我们只好退了出来。
    七贝勒的脸臭臭的。“七爷，辛者库是干什么的？”我刚才本来想直接问老康的。没机会开口只好出来问七贝勒。
    “专门洗衣物的。”他还在为没帮到我而跟自己呕气。
    “哦，洗东西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和去书房被打相比，我还比较情愿去洗东西。”只洗一个月，我还能忍受。
    “可是很辛苦啊，在永和宫我都没让你洗过什么。这会要你去洗整个皇宫的东西。”他眼里有太多的心痛，太多的难舍。
    “一个月很很快就过去了，没关系的。”我只能这样安慰他，我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让他给我买全自动洗衣机。
    “对了趁大伙都在，帮我把这个签啦。”我拿出理好的物品清单，让大家帮我做个证明人，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给我的，不是宫中之物。不然以后出宫还说我偷盗宫中物品。
    清单是这样写的：物品清单，下列物品实乃木琬宫外劳动所的，非宫中之物（后面跟着一长串礼物名称）。特此证明。证明人（冒号），空白处留给大伙签名。
    这群人中属太子的官最大，我把清单递给他，从小包包里拿出笔墨伺候。本来还以为要一个个去找，没想大伙都在我全省了，顺着签就行。
    “这什么？”太子没搞过会计，不知道凡报帐都要有一经办人，一个证明人，然后领导还要签上同意报销，才能领到钱。不解的问我。
    “太子，这是昨儿别人送我的东西，我怕以后我回家带不出宫，所以让大家帮我证明一下，这些东西不是宫里的，是我从外面挣回来的。就这么简单，你在这里落上你的大名就可以了。”我指指冒号后面的空白处。
    他笑着签上自己的名字，我顺着给四贝勒，四贝勒看都没看挥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我是如雷贯耳，他叫爱新觉罗•胤禛。
    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全部都签了。我心里还琢磨着要是我把爱新觉罗后面打上点再打个大括号，他们只落名不用落姓还省我白纸的空间。
    纸上还剩一小个位置，我递给策凌，“策凌，你也帮我做个证明人。”
    “那么多的贝勒、阿哥，还有太子帮你签了还不够吗？”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手已经接过笔认命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你也在场啊，每个在场的人都帮我证明这批物品的是来自宫外，更说明它的真实性。”我接过来看原来他的全名叫博尔济吉持氏喀尔喀台吉策凌。
    “策凌，你的名字好长哦。”我说。
    “蒙古人的名字都是这样的。”他回答我。
    收好东西，和大家就地别过，我和七贝勒、莽古泰回永和宫。七贝勒抄了一夜的《论语》虽然没用上，但他也够累的，伺候他睡下后，我也窝进我的小床上期待明天万寿节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