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补丁

    妄想症？
    开什么玩笑！
    “难道你也觉得那个瑟……瑟琳娜有妄想症？”文杰盯着赵教授问道。
    “嗯……怎么说呢，她的思维确实出现了混乱，描述的情况也不切合实际，之前几家医疗机构给出的诊断是她患有轻微妄想症。”
    “她找到我，希望获得我的帮助，因为她说……她又一次毫无知觉地走到阳台，若是家人没有及时阻止，说不定……”
    赵静淑没有继续说，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文杰一眼。
    说不定就跳下去了！
    文杰明白没说出来的后半截话是什么。
    “我做过心理辅导之后，发现她的状况时而稳定时而糟糕，若说她因为当时的天文观测受了刺激，那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症状应该逐渐减轻才对，可是她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对，确实很奇怪……文杰呼出几口浊气，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
    赵静淑没有理会文杰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她情况糟糕的时候会说一些很离谱的话，比如平行空间被打开了，所以这个时空的影像记录没有捕捉不到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情。
    状况好的时候，说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有一部分记忆丧失了，她都不敢确定亲眼见过不明物体撞击火流星的事情是真是假。
    但是现实世界似乎被平行空间影响了……”
    “后来呢？那位天文观测员后来怎么样了？”
    “疯了，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赵静淑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内心里有“之前，我也以为她精神方面不太正常，直到这次……”
    这次她的计划若能成功，说明现实世界真的可以被影响，被篡改。
    文杰刚刚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顺着这个思路琢磨下去，突然听到那个观测员Selina疯了。
    他愣怔了一瞬，不解地看向赵静淑。
    赵静淑没有与他对视，而是将眼神转到身旁的小溪，语气深沉地开口：
    “你刚刚往溪水里扔了一截树枝，事后知道这截树枝造成了一系列的事故(比如堵了河床，改变了环境，政府作出了整治，由于人为干预，自然生态受到不可逆的影响……或者其他的事故，反正事情都有多面性，也会顺着不同的方向演变成不同的结果)。
    你重新返回刚刚的时间点，阻止了扔树枝的事情发生……你以为这个事情就被彻底解决了？”
    文杰顺着赵教授的思路，缓缓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这截树枝不扔在河里，要放在哪里？这个树枝不可能消失，而不管把这个树枝放在哪里，经过复杂的时空变化，就会酿成另一个结果。”
    赵静淑欣慰地点了点头：“我怀疑Selina所说句句属实，她的精神疾病很可能是受人迫害，我没有出手救她。是因为我干预了这个结果，那么酿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只会酿成其他结果，而那个结果，未必是我们能承受的。
    “也许……她就应该闭上嘴巴。”
    “她说话也可以，美国崇尚言论自由嘛，只要她说的没人信，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两人说罢，都缄默地闭上了嘴巴。
    “你是希望，借刀杀人干掉那群不法分子，然后彻底毁掉那些能影响现实世界的……不明物体？”
    他说着，把手伸到兜里，摸了摸那块缩小了一点点的石头。
    现在他能够确认，那是一块陨石。
    具体来自仙英座还是哪个天体，暂时未知。
    “太阳东升西落，星辰依着星轨运行，万事万物都需要有既定的规律……这个规律一旦被打破，就会造成混乱和失衡。那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赵静淑的声音空旷，不带一丝感情，也许只有洞悉一切的人才能做到这般吧。
    文杰把那块小陨石死死攥在手心，情绪有点激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我欠了一条命……感谢你说的这一切，再见！”
    谁都别想阻止他！
    谁都别想！
    那不是儿女情长，他们不懂……
    赵静淑听了文杰的话，眼圈不禁红了，点点泪光与溪水一样晶莹。
    她从中央控制室赶过来，为的就是不想看到文杰跟詹姆斯硬拼，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当年文杰阻止了她走上不归路，就在前一刻，文杰让她摆脱了控制，获得了自由。她对心理学的潜心研究和所获得的成果，会让她在心理学领域熠熠生辉，辉煌依旧。
    是文杰保全了她身前生后名。
    那一抹在心灵深处滋生的黑暗角落，终于在阳光下消散。
    她俯身捡起几块石子，狠狠地扔在溪水里，一瞬间溪水变得浑浊，两人倒影消失不见了。她顾不上形象和专家的威严，扯着脖子喊：
    “你还那么年轻，你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寻死呢？”
    文杰没有回头，身形微微一顿，一字一顿：“没有她，我已经死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夕阳终于落入山坳，黑暗从另一侧天际线压过来，渐渐吞没了山顶的光晕。
    文杰朝墨色的天幕望了望，很快找到了天边愈发闪亮的星辰。
    那天他们把他绑架到这里，他走出旅馆时，就对着那颗启明星发了一会儿呆。
    若说这里是帝都，为何启明星的位置丝毫没有变化？
    这群人当他是物理白痴吗？
    他转悠一圈，返回前台之后，就有了跟前台美眉的那一番对话。
    愈加确定，这里就是M市。
    他径直朝一个方向走着，当夜幕下北斗星在头顶浮现时，他仰望夜空，内心变得虔诚无比……就如同多年前，还是半大孩子时对着灼烧的天际，默默祈祷的时候一样。
    途中，经过一栋五层楼的白色楼房。
    他看了看不远处自己下塔的酒店，从位置上判断，若是要设置一个监控他的地点，那这栋白色的楼房再合适不过了。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一男一女从白色楼房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跑的很狼狈，看起来遭受严重的折磨，女子踉跄地趴在男子身上，由男人搀扶着往外跑。
    两人看到黑暗中的文杰，先是一愣。
    片刻不到，女子先反应过来了，她带着哭腔大喊：“文杰，文杰……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