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笑

大娘体贴地说道，“毕竟你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只是，现在可不比以往。你现在的身份是淳于大小姐，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别人都在看着呢。”
  
  大娘看着我，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瞧瞧若雪，我们凭良心说，她的外貌是胜过你的。若雪她从小就有阿琪教着，她可是什么都会。你是她姐姐，又是嫡长女，可不能输给她了。”
  
  我又不想和她比，我心里暗想道。她是她，我是我，不同社会不同世界有着不同价值观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我承认她会的，我不会；可是我会的，她也不会。
  
  大娘见我没有吭声，继续说道：“小若啊，抛开别的不说。你也过了及笄之年，我和你爹，也该替你找人家了。倘若你这个样子嫁到王府，还不让人说闲话？”
  
  “嫁到王府？什么王府？”我惊讶地问道。
  
  “叙王府啊。”大娘笑着说道，“你爹都和我说了，他说等过一段时间，时局安定下来，他就去跟叙王府提这件事……”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冉叙冷冷的态度而后李姿愤恨的眼神，我忙打断大娘的话，说道：“不可以，大娘，我不可以嫁给叙王爷的。”他冉叙已有爱人，何况他还对我有那么深的误会；再说，冉叙和淳于在风是敌对的势力，难道淳于在风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可不想看到他们争斗的时候，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情境！
  
  “傻丫头，”大娘爱怜地摸了摸我的手，柔声道，“你现在可不是叙王府的丫头了，是淳于家的小姐，怎么会不可以嫁给叙王爷。不是大娘开玩笑，只要你愿意，当个皇妃娘娘都是可以的。”大娘以为我是因为曾经当过叙王府丫鬟而心存芥蒂。
  
  我懒怠解释，只好搬出杀手锏：“大娘，实不相瞒。娘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帮我订过一门亲事，所以……”
  
  “玉娘帮你订过亲事？”大娘吃惊地说道，“那人是谁？做什么的，现在又在哪里？”
  
  我想起曹感，心里一阵心酸，就要落下泪来，忙抑制自己的情绪：“那人名叫曹感，也是竹山村人，不过他现在……和我……走散了……”我不敢说他被判充军刑一事。
  
  大娘有些失望地点头：“既是玉娘做的主，我们也不该违了她的意思。只是那人出身贫贱，怕是……唉，罢了，我回头再和你爹说明这件事，看看你爹的意思吧。”
  
  “嗯。”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又说道，“大娘，我想……出外面走走，你看可以吗？”
  
  大娘面露难色：“一个小姐家，抛头露面的，恐怕……”
  
  “大娘，我还欠人家钱，想去还清了，不然老觉得不踏实。”我想，我该去凌云山走一趟了。
  
  大娘沉吟了一会儿：“那我一会儿去跟你爹说说看。如果真要出去，就让他派些人陪着你吧。”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我早早便起来。
  
  昨晚我回去后，阿莹并没有再跟我讲一堆的大道理，大概是大娘和她说了什么吧。
  
  “小姐，今天你的气色，看起来可是好呢。”小双帮我梳头，边说道。
  
  我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今天要有好事发生吧。”
  
  “什么好事啊？”小双好奇地问道。
  
  我神秘地说道：“你猜猜看？”
  
  小双娇嗔道：“小姐还跟小双卖关子，我猜啊，莫不是哪家公子要上门提亲了？”
  
  “你这个死丫头，”我起身就要打小双。
  
  小双忙放下梳子，躲到桌后，笑着告饶道：“好小姐，我不敢了……”
  
  “大清早就这么闹，”这时，小璐提了壶水，走了进来，见状摇头道，“小双，你又惹小姐啦！”
  
  小璐是阿琪听大娘的吩咐，再另外安排给我的贴身丫婢，她比较成熟稳重，老是让我联想到红楼梦里的袭人。
  
  我笑着朝小璐说道：“没有的事，我们在闹着玩呢。”
  
  小璐将水壶放好后，方对我说道：“对了，小姐，刚才方管家传话给我，让你去将军的书房一趟呢。”
  
  大娘果然和淳于在风说了！我笑着说道：“嗯，我这就去！”于是马上就要跑出门去。
  
  “小姐，你等等我啊！”小双在身后急声叫道。
  
  我停下脚步，回头嗔笑道：“快点啦，跟屁虫！”
  
  “将军，大小姐来了。”书房门外，管家老方轻声通传道。
  
  “让她进来。”
  
  管家朝我使了个眼神，我点了点头，回头对小双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然后方转身走了进去。
  
  “将军……”一走进去，我刚开口，就愣着了——莫非也在那儿！他今日穿了一袭的青衣，显得英姿勃发，他有着和莫名一样的帅气，但没有莫名那样让人望而却步的距离感。只是我因为当日领粮之事，对莫非一直有些成见，所以一见了他，心里就觉得有个疙瘩。
  
  “大小姐！”莫非朝我恭敬地行了个礼。
  
  我却想起他那日的鄙夷和不屑，心里很不舒服，碍于淳于在风在场，还是客气地说道：“莫大人不必多礼。”
  
  淳于在风笑了笑：“小若，昨日你大娘都和我说了。你今日可是想要出门？”
  
  我听了这话，高兴地点了点头。
  
  “嗯，最近老呆在家里，也闷坏了吧，”淳于在风慈爱地说道，“所以今日，我就让你出去走走好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暗自高兴了一下，淳于在风可真是开明的好人啊。
  
  “不过，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与往，所以，”我看着淳于在风指着莫非，心里咯噔了一下，“我让莫非陪你出去。他武艺高强，有他的陪同，我才能放心。”
  
  妈呀，我原来只是想和小双偷溜出去，先去凌云山还钱，然后再去京城的市集抢购一把的！结果，淳于在风竟要一个我看了就不爽的人跟我一起去！我出去又不会跟人家说我是淳于小姐，而且自我感觉我长地还满安全的，有这个必要吗？
  
  莫非看了我一眼，对淳于在风说道：“小姐好像对属下有些误会，不愿让属下陪同，不然将军还是让及恒队的人陪同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心里暗说道，嘴上还是多问了一句：“及恒队是？”
  
  “是我们府里的一个侍卫队，共有八人，”淳于在风解释道，“不然让他们陪你出去，我也是放心的。”
  
  天哪！八人护送？我又不是国宝！想想那夸张的架势，我就觉得恐怖！
  
  我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对莫大人没有偏见，就让莫大人陪我去吧！麻烦莫大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女子能伸能屈，我心胸宽阔，看在你是莫名的哥哥份上，我就委屈一次了！第六十三章 再回凌云山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一出了淳于府，莫非便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很不爽——为什么派他来保护我？我跟他又不熟！更可恶的是，他们还不让小双跟着我，要我跟一个我看了就不爽的人出街，可真是一种折磨——不过要是让我放弃这样一次出门的机会而待在洛风阁听阿莹唠叨，那是一种更恐怖的折磨！
    “你跟着我就得了，”我朝他勉强地笑了笑，“当然，你要是不想当我的跟班，也可以现在就走。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汇合，怎么样？”
    “这注意不错——”莫非说道。
    我心里暗喜。
    莫非朝我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当然不行！我是将军的属下，自然得听将军的吩咐。将军让我保护小姐的安全，我怎么能弃小姐而去呢？”
    我瞪了他一眼：“我长得这么安全，用不着你保护！”
    “看来，小姐是对莫非有成见喽！”莫非有些委屈地说道。
    我看着他的双眼，得意地笑了笑：“莫大人，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当日在城门......”
    莫非笑意吟吟地打断我的话：“小姐，莫非的记性一向很好，用不着小姐的提醒。莫非只想说，在其位，谋其职。莫非做事，素来坦荡。倘若小姐要追究当日之事，莫非也没有办法。”
    好刁的嘴！哼，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你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一会儿玩死你，谁让你当日公报私仇，现在又见风使舵的！我心里得意地想道。
    “嗯，走吧，你今日就跟着我吧，保护我的安全。”我大度地说道，“我们先去凌云山，然后再去市集。对了，你有带钱吧？”
    “有的，小姐要买东西吗？”莫非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欠人家一屁股债，现在要去还呢！”
    我的初步整人计划是——要将莫非身上的钱用光光！
    凌云山的路，曾是我十分熟悉的。想当初，我走那么远的山路，好像都不累，怎么今天，才走到半坡，我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真是丢人......
    我停下脚步，有些气恼地掏出手绢拭去额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