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锁清秋

第2章


其实,这村里的男孩都不一定读过《千家诗》,何况我还是穿着粗布衣衫的丫头。真想不到,这小子还狡猾狡猾地。先不管他了,出来这么久干爹干妈早都等急了。可是一扭头才发现:马儿刚才立的地方掉着个东西,于是过去捡了拿在手里,原来是一块玉佩。
    那玉佩是和田玉的质地,呈牙牌状。正面没有雕琢,反面则刻着蟠龙,上面穿着一条丝绳,下面则垂着同色的流苏。想必是马受惊跃起时,从“宝蓝色长袍”身上掉下的,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会不会回来找寻?
    可是我并没有等到他。
    那天我借口不舒服提前躺下了,可脑子里仍想着白天的事儿。在这样一个等级分明的年代,以“宝蓝色长衫”的身份,别说是训斥一个庶民,就是取了我的性命,不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吗?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梧桐锁清秋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第二章 回家
章节字数:4048 更新时间:08-03-12 15:29
    次日,干娘早早起来洗手做饭。等把一切收拾好,她又去地里摘瓜菜。那时候百姓常饿肚子,米面是都是稀罕物,瓜菜也是用来下饭的。两人一齐动手,篮子很快就装满了,有土豆,豆角,还有黄瓜。提着菜篮往回走,远远瞧见有马车停在路旁。邻居小拐子的娘正与一些人说着话,可能是有人上香路过,这里可是去潭柘寺的必经之路。
    瞧见我们过来,丫头就由车上搀下一位夫人来。她身穿黑领金色团花纹的褐色袍,外加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大褂,头上梳着大髻,斜插着大扁方的发簪。
    “景秋,我的儿,额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放声地哭。
    我被搞蒙了,有些不知所措。景秋,原来我叫这个!已经三个月了,我头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而眼前的,就是我现在的母亲吗?  她此刻正被丫头们簇拥着,看上去高贵端庄,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您瞧这话儿怎么说的,姑娘别愣着了,快叫娘啊!”干娘轻轻推了一把,我才止住胡思乱想,向前两步福下身去。
    母亲顾不上拭泪,将我拉起。“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想着往家送个信呢?”  
    “夫人,外面风大,有话咱们进屋说吧。”见我语塞,干娘上前打圆场。经过这三个月的相处,我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母亲这才醒悟,让我扶到屋里落了坐。正在寒暄,干爹闻讯赶了回来。“母亲”命我向干亲施完大礼,然后命人奉上礼物。我瞟了一眼礼单,上面写着:玉镯两对,玉簪两支,玉如意一炳,小儿金锁两个,大人袍服四套,小儿衣服四套,绸四匹,缎四匹,白银五百两。
    箱子里的花花绿绿,让干爹傻了眼。干娘使劲掐了一把儿,才醒悟过来。他使劝咽了口唾沫,“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呦?”
    干娘见他说不清楚,在一旁补充道:“自从救下小姐,咱们就担心小姐不能与家人团聚。如今亲人团聚,实在是上苍护佑,与我等何干,礼物万万不能收。”
    这番话一说出母亲果然受用,拉了干娘同坐在炕上。“怎么说也是你们救了这孩子。要我说这些东西也薄了,不过礼轻意重,请千万收下。即便是不合用拿去送人,也是一桩得人缘好事。”
    母亲这话说得恳切,干娘便不再推辞。我这边也重新梳洗了,换上粉红圆领彩绣旗袍,上套石绿色的绣花坎肩,虽谈不上雍容富贵,与刚才也是天壤之别。因为着急赶回去,吃过午饭我们就起身告辞,二位干亲一直把我们送出村子。
回去的路上,母亲向我哭诉:“你可知道,这些天来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那日为娘带你和清儿去上香,偏你闹着要出去玩。都是额娘大意了没让小厮跟着,不料你竟跑出了山门。等出了事我们再赶过去,河面上哪还有你的影子,叫人捞了也没个结果。回去被你阿玛一顿数落,额娘连死的心都有了。清丫头也是天天哭,最后勾出了喉疾,前后总拖了一个多月。”
    “额娘放心,秋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不知姐姐的病现在怎样了?”多知道一些总没坏处。若是刚一回去就让人识破,那我可就太失败了。
    “已无大碍了。刘太医说是惊恐忧思所致,两副汤药下去就有了起色,上个月还参加了选秀,皇上说你姐姐温柔恭顺,”说到这里母亲瞧了瞧我,犹豫着没往下说。
    “册封了吗?封的什么?”我可能就要做皇亲国戚了。现在是康熙三十年,姐姐做皇后是没什么戏了,不过封个妃嫔也行啊,最次也该是个贵人吧!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额娘怎么不往下说了呢?
    “她现在是四阿哥的嫡福晋,只等再下恩旨就要完婚了。”哇噻!胤真的嫡福晋,不就是将来的皇后吗?潜力股耶!
    “真的吗?这可是咱们家的福气!”你说身为胤真的小姨子,三十一年后我得得瑟成啥样儿啊?
    额娘奇怪地瞧了瞧我。也难怪她,谁会想到四阿哥将来做皇帝。不过,额娘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我好奇的“小毛病”又犯了。
    “后来你阿玛心灰意冷,上了道请求外放的折子。哪知皇上不许,不仅对你阿玛好言抚慰,还另外派了人一起寻找。昨晚侍卫来府上传口谕,说城西高北庄有个姑娘,谈吐坐派不俗,年龄也与你相仿,让一定过来瞧瞧。”
    “怪不得那么大的火气,原来他们是御前侍卫。”见母亲一头雾水,我就把在昨天下午的事说给她听。
    听说马朝我冲过来,她紧张坏了。“马都到了近前,你也不知道躲。怪道人家会发脾气。你这孩子真是-----”边说,边在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等到我讲完,她才松了口气。我真后悔给她说这些,白白地让她陪上一份担心。“下次再也不敢了吗!”我一脸的无赖相。
    “你既然已经被人救了,怎么不想着给家里报个平安?”不是刚被干娘搪塞过去吗?怎么这么快就想来了?
    “当时昏沉沉地记不得了,后来好些可还是觉得困乏,所以想等身子大好了再回家,免得额娘伤心。”母亲终于笑了,将我搂进怀中。“傻孩子,你不回来娘会更伤心。身子没完好,就在官道上吹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还真叫她说中了,以后的日子景秋常被头疾困绕。
    “干爹每天都去地里,干娘那里也不闲着。一个人坐在屋里有什么意思?他们一点儿活也不肯让我干。”
    “这就对了,粗活你哪里做得了。这些日子吃住可习惯?”她一副鄙夷劳动人民的神情,让我有些受不了。
    “刚才吃的菜都是今早采摘的,不过就是放把子盐清炒,可到嘴里却另外有股子清香。额娘刚才还夸赞过的。”
    “那咱们也在府里开出块地来,等开春让周妈妈种上些,你说可好?”母亲想必一宿没合眼,被马车一颠竟然打起瞌睡。我也想假寐一会儿,无奈思绪不断。。。
    记得领头待卫离开前,曾对随从说了些什么,原来那时他们便疑我,只是没有点破。不过能佩戴那样玉佩的人,身份应该不低吧。想到这里,掏出玉佩来回把玩。完美无瑕的玉料,一流的雕刻技艺,再加上巧手编织的丝带,真是完美得可以。不只龙的眼睛里透着灵气,连身上的鳞片也有质感,工匠的手艺几乎登峰造极。
    “那是什么?”母亲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盯着我手中的玉。
    “昨儿在一个侍卫的马下捡的,兴许是带子松了滑落在地上。当时他只顾着与孩儿说话并未查觉。”我递了玉佩过去。
    额娘看了交还给我。“这东西也是贵重的,等回去禀明你阿玛,想法儿还了人家。”
已接近黄昏时分了,城门即将关闭。因为要排队等候,车子明显慢了下来。耳听得前面有士兵大声地说话,远处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隔着帘子的缝儿往外望,行人还真得不少。车旁不时有轿子走过,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好容易进了外城。这里居往的大多是庶民,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而满洲男子只穿长袍马褂。路边的小吃真不少,有的摆开摊子当场制作,也有提着篮子叫卖的。这可是我穿越后第一次路过这么热闹的集市。糖人、茶汤、碗豆黄、绿豆糕看得我流口水,要不是额娘拦着,就叫他们停了车,买些上来。
    进了内城,道路突然变宽,路面也很平整。马车依然在直穿大街,心中盘算不知还要再走多久,外面赶车人一声“吁-----”,马车在一条胡同里停了下来。
    小丫头拿了板凳放在地上,母亲当脚踏踩着下了车。守门小厮早将大门洞开,分开左右站立两边。我这里刚刚下了车,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就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家眷。
    “阿玛吉祥!”母亲指引我上前见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扶着我的手居然在发抖,一滴浊泪在眼中盘旋,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去给姨娘问个安吧。”我乖巧地走过去,向那个年轻了许多的妇人福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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