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龙戏凤(完)

第11章


话题何时转变了? 
  “不,那版画不是买来的。你若想要,可以,等你成龙氏。它就是你的了。” 
  不是买来的?那就是他自个儿雕刻的了?无盐如璨的笑颜浮现,清冷的黑眸染起折服的光彩。忽然。他在她眼里。不再是那么的……马马虎虎不入眼了…… 
  龙天运瞧著她面容转换情绪。最后浮起笑容,这回是针对他而笑。 
  她的容貌不比西施,但笑靥显得年轻纯真,注视他的眼色不像在瞧杀千刀的登徒子,反而荣升为崇敬的对象。 
  刚刚,他可是说了什么吗? 
  但无可厚非的,这种三级跳的对待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话还是要挑明讲。 
  “成亲一事,你可以消化一个晚上。然后,我会上你的床。”他停口,看她从带来的茧纸里抽出一张送到他面前。 
  “木刻雕版姓龙?”龙天运念道.无盐又比了比他。他笑道:“你以为是我?” 
  她点头,面露兴奋之情。 
  他耸肩。“不,不是我。天下龙姓虽少,但并非仅我一人。”将她的失望之情尽收眼底,那抹崇拜兴奋已不复见。 
  “你想见那雕版师傅?可以。”龙天运捕捉住她的弱点。“跟著我,自然能见到你心仪已久的雕版师傅。” 
  无盐睁圆眼。同姓龙,他又识得那木刻版画的大师―― 
  是亲戚?她的唇形一张一合。 
  “可以这么说。”龙天运状似无意地随口道:“那雕版师傅不爱见外人,你想见就得靠关系。好比说,跟我攀亲带故?”他口吻轻佻。 
  无盐怔了会,方知他又提成亲一事。她真的不要有……管束的丈夫来干扰她的生活―― 
  无盐蹙眉,忽然发觉他的神色有些奇异,虽然抹笑,但不自然,似不太愿正眼瞧她……她小心上前一步,他却退了一步,面露苦涩之意,俊雅的眼抬起锁住她的,在她倒抽口气之时,他沙嘎道: 
  “我无意像个不知如何控制欲念的小伙子,但如果你现在离开,咱们就不必立刻用到床。” 
  无盐胀红了脸,挥了挥手。试图理解他“含蓄”用词下所披露的含意。 
  男人通常如此,一如她迎娶二十妻妾的亲爹,无法克制自己一时冲动的欲念。但所不懂的是他对她也能产生那种欲望吗?方才以为他只是威胁她,而初时他只是找错了人,她才成了他的发泄物,不是吗……啊,她忽然跳离几步,见他逼近过来,儒雅的脸庞似闪著露骨的欲念―― 
  “不走?就留下来吧。”一句话吓得无盐反身就跑出房门。他不是恐吓她,他是真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施暴。 
  而后。当她迅速逃离后,小喜子张大嘴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在外头守很久了。 
  “皇上爷……”他几乎是哀嚎了。 
  龙天运闭了闭眼。“你偷听的习性倒是不改。” 
  “奴才……”小喜子双膝一软,匍伏前进。“皇上爷,您……何必说谎?” 
  “说谎?你指朕说谎?” 
  “不不,奴才的意思是……那娘们……明明喝了药汁,是万不可能怀上龙胎的,您不必同她成亲……”她是汉人,是不可能当上皇后,那就是妃子了!妃子娘娘……噢,不!她若当上妃,不如他去撞墙,明明她就配不上皇上爷的啊! 
  龙天运淡淡地挥了挥手。“出去。朕现在不想瞧见你。”他的眼瞧见李勇也楞在外头,他抿了抿嘴。“以后,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擅进『春宫』一步。” 
           *        *         * 
  时值半夜,点点星海―― 
  “刺客!有刺客!”喧扰的打斗声惊醒了无盐,才刚入眠就听见吵闹。 
  “刺客?”打地铺的锺怜闻言跳了起来,挡在无盐跟前。 
  “小怜,你这是做什么?”她试图推开身前的女子。“春宫”无窗,但从门缝隐约可见火光,利器交接的响声清楚可闻。 
  “无盐女在二楼!”忽地,有人喊了起来,随即门板不堪一击,直接飞跃一抹黑影,火光透了进来,映射黑衣人暴戾的体型。 
  “锺姑娘请见谅。”那黑衣人沉声说完,上前抓住锺怜往后一扔,露出无盐的身子,银刀一闪―― 
  “等等!”无盐不解叫道:“我没仇家。你找错人了。” 
  “会说话?更该杀。没有你,皇上爷必然安恙。”他刀一落。无盐翻躲下床,锺怜从墙角又爬起来欲扑上前,门前又是迅捷一闪,黑貌燕奔只手托住钟怜的腰际,移至他身后,他的剑鞘已出,再落下之际,已是一只臂膀。 
  “严堂,爷的命令你敢不从?”燕奔淡淡说道。 
  那黑衣人虽痛得咬牙,但诧然抬首。“你认出我?” 
  “你擅长严氏刀法,为杀冯姑娘不惜露出破绽。你是抱定必死决心了么?” 
  “是!”严堂喘息,外头已无打斗之声,想是全军覆没了。仓促之中只能聚起十来名汉子上船杀无盐女,对这结果只有预料,但如果能侥幸杀了无盐女,就算死无全尸也心甘情愿。 
  “春宫”门外,出现了皇上的身躯,虽然背光,但也瞧出皇上爷的脸上已非单单不悦二字可言了。 
  “你跟了我几年?” 
  “除去那半年,足有三年光阴。”严堂敛声道,汗如泉流。但右臂挥刀不放,他垂首,读不出他的杀机。 
  “你却为了一段预言背叛我?” 
  “奴才不敢!但诸葛先生的预言已灵二代,若要确保金璧江山,她非死不可。严堂聚气凝神,一股作气提起身子,旋身就要朝无盐砍去,却觉背脊一阵酥麻。他尚未砍下,瞪著无盐的眼逐渐涣散,而后滑下。 
  燕奔静静地上前,托住他的身形。 
  “带他上岸,差人送回老家。” 
  燕奔默不作声,同锺怜退出“春宫”。 
  “吓著你了吗?”他问。 
  “不……”无盐疑惧的开口。大眼有些无措。“他……死了吗?” 
  “没有,但他的下半生会比死更难受。” 
  “你……会折磨他?” 
  他扬眉,却不复平日懒洋洋的笑意。 
  “我不会折磨任何一个对我忠心的人.但他的族人则否。” 
  “我不懂……”无盐喃喃道。以往的世界只有版画,不料遇上这种事情。她跟严堂……有仇吗?她不敢再瞧地上那血淋淋的手臂。 
  “你不必懂。”他伸出手。“跟我来。” 
  “去哪儿?” 
  “你要在这里睡?睡得著吗?” 
  她迟疑了会,才上前执住他的手。他不再带笑的脸庞有些落寞。原本以为他是游山玩水的纨裤子弟,如今却觉他的背后像有许多秘密。 
  见他神态略嫌哀伤。她冲口改变话题。 
  “不问我这哑巴怎会说话吗?” 
  他扬眉。目光从血淋手臂调回,若有似无的微笑浮现。 
  “我需要问吗?你的女侍忠心于我。” 
  无盐睁圆了眼,心头略为不快。早在第二天她就发现小喜子陆续将哑药混在人参汤里要她喝,她没理由喝,但仍然隐瞒了她会说话的事实。少说少错,不愿让人发现她是冯十二,在长安之外冯无盐无人识得,但冯十二不一样,她虽不在意是否完璧之身,但不愿闲话传出,让亲人蒙羞。她视锺怜为妹,也因为锺怜随侍在侧。所以让她知道这秘密,却不料―― 
  “你多久以前知道的?”走进他的房,她问。 
  “你何时告诉怜儿的,我便何时知道。”他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必在乎这些,将来。她会对你忠心的。” 
  “你以为我当真会嫁你?” 
  “你不吗?”斥退了小喜子,合上房门。窗外火光依旧,但人声渐微,未久,船上平静如昔。 
  “我……已过婚嫁之龄。”无盐的心思被这话题盘据。 
  坦白说,对他的提亲,仍然不太习惯。以往来提亲之人,皆是雕版师傅,但他不是。他甚至不知她另一种身份,那为何甘愿娶她?他若愿意,还是可以将她视为青楼女子,不必负任何责任,如果只单单为了她腹中可能的孩子而娶她,那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我今年二十八,照理来说,也稍嫌老了些。” 
  “你……家中未有等你的妻子吗?”也许,他是要纳她为妾。 
  “不,我没有。”他温吞吞地说,房内只有一个椅凳,是搁在书桌后头,无盐心思有些纷乱的坐在床沿。而他理所当然的挤上了那张床。 
  “我的娘亲在我十二岁时曾说了些秘密给我听。打那时起,我就没想过要成亲,至少在事情未解决前,没有这个打算。” 
  “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斥喝,还来不及退开,就发现自己被埋进他温暖的胸壑,向床铺倒去。他要动手了吗?天,她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你猜我想做些什么?”他叹息,瞧出她的紧张。“我受惊了,而我一个人不愿独眠,既然『春宫』今晚不便住人,那么你就只能有一个选择了。” 
  她僵硬的身子不敢乱动。下午时他尚……无法克制对她的欲望,谁知道眼下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何时会起兽心。她蹙起眉头,会想过倘若她真怀有孩子,势必要有个爹,嫁给他或许真是个可行的方案,但她讨厌跳进另一个牢笼―― 
  “或者可以打个商量。”她喃道,却被他一字不漏的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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