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12）
    倾尘忽然笑道：“哪天我教你束发吧。”那一笑似春回大地，似万物复苏，似惊鸿一弊，倾国倾城之貌，绝代风华。
    潇如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不可，我是睿王府睿王的王妃。”认真而无奈的阐述着这个事实。
    “在我这里，你不是睿王妃，也不是隆静郡主。”倾尘微微勾起唇角，“你就是你。”
    潇如眸瞳深处逐渐出现一丝光亮，我就是我，也就是说，我不用去扮演睿王府的睿王妃，不用去顾忌隆静郡主的身份，她就是本来的她，是她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牢笼，她被‘自我’而禁锢着，但她是她，不是自己创造出来禁锢着自己的那个‘自我’。
    她是潇如，她可以扮演睿王妃，她可以扮演隆静郡主，但她的本质，她的灵魂，她的根源还是潇如，她要打破禁锢着自己的‘自我’因为她是她，独一无二的她，潇如笑了，眸瞳里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又恢复了秋水般的柔和明媚。
    “倾尘，谢谢你。”潇如拢了拢身上的银云竹叶披风。
    倾尘懒洋洋的回头，琉璃般的眸子里还是没有什么情感，“谢我做甚，我随口一说罢了。”
    潇如有些看不透眼前男子，他明明可以什么都看透，却一直被‘自我’禁锢，不，应该说，他藏在‘自我’身后，只是他懒得打破罢了，望着潇如有些复杂的眼神，倾尘转身离开。
    潇如放开提着散发的手，一头青丝在风雨中漂泊，潇如走出长廊，刚走几步，就听见阿奴的声音。
    “王妃”阿奴有些懊恼的跑到自己面前。
    “何事？”潇如被雨打湿，雨水形成细密的水流，在脸上肆意冲刷。
    “还请王妃当心身子，这是公子让小人交给您的。”阿奴撑开伞，看见潇如没有一点要接过的意思。
    潇如直挺挺的走着，就让雨把自己冲刷的更清醒点吧，却发现头顶的天空被雪白色的伞面遮掩，潇如回头，看见阿奴撑着伞，走在自己身后。
    “这也是你家公子的意思么？”潇如问道。
    “小人不敢替公子做决定，王妃请。”阿奴低头。
    “嗯。”潇如看见，倾尘站在长廊深处，伸手接着廊外的雨，一尘白衣，广袖云袍，纤细的手指上水花四溅，无意间的对上自己的眸子，认真而懒散的勾起唇角。
    潇如心中猛然一跳，在遥远的时空，他笑容温和，认真宠溺的在马路对面看着自己，不停穿梭的车辆，漂泊的雨花，潇如连忙转身。
    “你回去吧，替本妃谢谢你家公子。”潇如笑道，看见阿奴身影在雨中越来越渺小，潇如连忙吩咐婢女，“你，告诉华叔，我要生姜烈酒，多要点。”
    “奴婢知道了。”
    “多烧点热水，我要沐浴。”潇如说道，进了内阁，她赶忙脱掉鞋袜，小婢端来一盆热水。
    “你叫什么名字？”见她面容不俗，有些脸生，潇如问道。
    “回王妃，奴婢叫紫云，是紫衣姑娘取得名。”紫云答道。
    “你就是紫衣领进来的，原本在哪里做事？”潇如边烫着脚，边问。
    “奴婢原本是浣衣房的粗使丫鬟，是紫衣姑娘把奴婢从哪里捞出来。”紫云答道，尖细的下巴像极了紫衣。
    “哦，你去看看厨房水烧好没，多烧点，顺便熬点姜汤，把烈酒拿进来。”潇如忍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顺便去祠堂看看，静妃和紫衣怎样了。”
    “是。”
    热气腾腾，潇如做在浴桶里，喝了一大碗姜汤，赶紧去了床榻，多盖了两层被子，让自己发汗，尽量让自己体内的寒气，祛除干净。
    当潇如醒来之时，紫云来报，乐姬晕倒在祠堂门口，睿王殿下送乐姬回听雨楼，紫衣已经回来，潇如赶紧起身。
    “紫衣。”潇如望着紫衣惨白发抖的脸颊，“辛苦你了。”
    紫衣摇摇头，潇如赶紧让紫衣按照自己的方式驱寒，趁四下没人之际，潇如低声问：“乐姬知道怎么驱寒么？”
    “知道，小姐让紫云带话，奴婢已经给蕊儿说过了。”紫衣点头。
    潇如叹气，“倒是委屈了你和静妃，在雨中活受罪，不过，你倒是机灵。”
    “小姐忽然发怒，紫衣怎敢不明白，小姐是看到了莲夫人身边的白芷了。”紫衣是练过的，又怎能发现不了白芷有些笨拙的躲藏。
    潇如叹气，“那紫云背景可干净？”
    “紫云是小姐的另一个陪嫁丫鬟，原先被莲夫人诬陷偷拿她的耳环而被送到浣衣房，奴婢刚回来就把紫云领了回来，小姐放心。”
    紫云和紫衣二人都是蔺如从璃国带过去的，摸样，才学都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不过，陪嫁丫鬟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把她们送到夫君的床上，即壮大自己在后宅的势力，又落了个贤良的名声，紫衣英气，紫云秀气，二人各有千秋，白依莲哪能不防，只得把紫云先除掉在说，不过她哪知道，蔺如是将门之女，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没有点身手，紫云才能在浣衣院安然无事，等着紫衣来救她。
    潇如点头，“你好生休息，发发汗就可以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紫衣有些疲惫的脸，潇如摇头，真是连累了她。
    在潇如准备洗漱睡下时，又发生了一些意外。
    “你这作死丫头，把这么滚烫的开水端给我，是要烫死我么？”潇如怒斥道
    “王妃息怒，奴婢一时心急就…”
    不久，玉心堂就一片黑暗，紫云端着水，略微不满的把水一泼。
    “紫云姐姐？王妃她…”身边有眼色的丫鬟赶忙问道，不料紫云有些嘶哑道。
    “别提了，王妃又发脾气了，现在已经睡下了，别去打扰了，省的咱们凭白的受些之气，我今天守夜，你们睡吧。”一众丫鬟看见紫云一脸委屈和不耐的神色，也不敢随意打听，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赶紧睡下了。
    潇如趁着夜色正浓，赶紧赶紧套上紫云的衣服，两人的身高本就相象，现在都以为她潇如已经安寝，潇如戴上兜帽。
    “小姐务必要小心。”紫云把灯笼给潇如点上，有些担忧到。
    “嗯，没事的，知道怎么说吧。”潇如嘱咐。
    “奴婢知道的。”紫云点头，潇如走进茫茫的夜色中。
    听雨楼
    “夫人，这是姜汤，紫衣姑娘说可以驱寒。”蕊儿端着姜汤，“王妃也真是的，居然如此重罚夫人，好歹您也是府中女主人的一位呀。”
    乐姬吹散汤上的雾气，静静的瞟了蕊儿一眼，“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样的冒失，要知道，睿王府的女主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别看乐姬总是和和气气的但蕊儿就是有些惧怕乐姬的和气，忙改变语气，却还是试探道，“那侧妃呢？”
    乐姬叹了叹气，“就算她在得宠，她也不可能爬到王妃的位置，王妃可是皇上亲自主持的婚礼，璃国每一个长公主的女儿都是极其被皇室看中的，只要王妃的母亲一天是长公主，她就永无出头之日。”
    虽说如此，乐姬还是有些别扭的皱了皱眉，好像璃国每一朝的长公主的丈夫死后都是住在皇宫中，终老无依，乐姬轻轻的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那股不自在的别扭之意。
    “睿王殿下在莲夫人那里？”
    “殿下去了一趟存瑞阁，可是听闻王妃已经就寝，就回了肱兆殿安寝了。”蕊儿回答道，并未看见乐姬有些警惕的目光。
    “哦？王妃往常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殿下去么？怎的今天就这样早的安寝了？”乐姬有些好笑道。
    “是王妃和她院内的紫云姐姐发生了口角，王妃气哄哄的睡下了，王妃这一回来还真是变了脾气。”蕊儿把自己打听到的赶紧说出来。
    “在变脾气，奴才还是不能议论主子的。”乐姬把碗交给了蕊儿，擦了擦唇角的水泽，有些好笑望着蕊儿。
    “奴婢只是看不惯她以前那一套做作的样子，整天如病弱西施般，说话也是无力带喘的，前两次去梅园，到半路就已经发了热毒，真是报应。”蕊儿愤愤道，看见乐姬没有呵斥她的意思，不经有些放肆到。
    乐姬长长的睫毛遮着她的眼神，“蕊儿，下去吧，我有些困了。”
    “那奴婢去守夜了。”蕊儿转身，并没有行礼，蕊儿离开前，乐姬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蕊儿没有多想。
    “奴婢紫衣前来看望静妃。”潇如低头有些嘶哑道，雨没有停，被雨水冲刷而熄灭的蜡烛使潇如置身在黑暗之中。
    蕊儿心中一跳，“你来做甚？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家夫人已经睡下了。”
    “奴婢是受王妃的旨意，还望蕊儿姑娘能够通传。”
    “又是王妃，东西放下，要是吵醒我家夫人怎么办。”蕊儿哼道，
    “大胆！我是奉王妃的命令，在你心中，乐姬倒是成为唯一的主子了！无视王妃的旨意，看我不禀报给睿王殿下！”潇如低声呵斥。
    蕊儿一时心慌，不由的吩咐道：“含佩，你带她去。”说罢走到茫茫的夜色之中，不经意的回头，看见‘紫衣’没有表情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蕊儿心中一跳，被兜帽遮住的潇如隐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分外的雪亮。
    “不知，蕊儿姑娘这么晚了要去做什么？”潇如问道。
    “关你何事，放下东西赶紧走！”蕊儿冷哼了一声，看见潇如转身，也赶紧匆匆的离去。
    潇如推开门，就见乐姬只是点了根蜡烛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书，烛火的摇曳中，她的脸颊明暗不定，却还是美丽异常，听见声音，乐姬放下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