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9）
    像是察觉到潇如，倾尘抬头，如同琉璃般绚烂璀璨的眼眸中充满了懒散，像是望着潇如，有似透过潇如在看别处。
    那双眼眸仿若可以倒映世间一切，却又能隔绝世间一切。
    “不知阁下在此弹琴，冒昧前来唠扰了阁下，妾身在此陪个不是，还望阁下海涵。”潇如轻声道。
    倾尘不予理会，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琴，琴声时而清脆婉转，时而低沉暗哑，时而活泼跳跃，时而冰冷肃杀。
    极其悦耳之时却让潇如蹙眉，他现在所弹之音又哪里比得上刚才的那沁入人心感觉，琴声美妙华丽，却缺乏情感，一如那双眸瞳般，璀璨夺目，空灵靓丽却没有感情。
    “无妨，你也是懂琴之人。”
    那琴声微顿，潇如抬眸，发现那少年唇角勾起，笃定从容像是看透了潇如心中的想法，毫无杂色的眸瞳倒映着潇如的身影，那一刻微风四起，散下的长发在身后纠缠飞舞，倾尘伸手束发，袖袍滑下，露出如羊脂玉般的手腕，纤细的不可思议。
    那一刻，潇如只觉谪仙在世也不过如此，倾尘起身，抚落肩头的花瓣，抱起琴，琉璃般的眼眸望向潇如之时，微微弯起，却让人觉得没有丝毫笑意。
    “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房休息的好，告辞。”
    琉璃灯盏柔和的烛光下，梨花花瓣漫天飞舞，如同白色的雨林，那抹白色的广袖云袍消失在梨林深处。
    让潇如不禁觉得，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丽而不真实的梦境。
    经过两天的路程，终于到了凌国京城，封都，进城之时外面喧闹繁华的叫嚷就传到潇如耳朵里，又走了一段路程，叫嚷声逐渐消失。
    紫衣叫潇如下车，潇如抬眸打量了下面前的建筑，阜盛繁华，门前两个石狮子，正门下有侍卫把守，正门上有一乌黑大匾，匾上恢弘大气的三个大字“睿王府”。
    正门前站着十来个像是下人打扮得人，正欢喜盼望着，见潇如下了马车，为首一人立即上前，在凌瞬逾，潇如面前跪下道。
    “喜迎殿下，王妃回府。”
    同凌瞬逾一起从正门而入，入门后是一大理石的屏风，屏风上刻有一副竹图，旁边潇潇洒洒的题着几行小字，阳光照射下那竹子居然呈现翠绿通透之态，潇如这才发现，那竹子居然是翡翠镶嵌而成。
    凌瞬逾对着潇如淡淡道：“隆静随着婢女先去阁院吧，本王离府几日，府中朝廷都有一大堆要事打理，就不陪着隆静了。”
    华叔伸手准备为潇如带路，凌瞬逾却是一甩袖袍，先离开几步，见华叔没有跟上，这才侧着头，语气疑惑而不耐：
    “华贵，为何不随本王前去书房，本王不在这几天府中的事都由你来操办，本王要了解一下。”
    “殿下，王妃”华叔有些踌躇矛盾道。
    凌瞬逾头也没有回，清淡的语调远远传来“本王的事就是她的事，再说当今世上，有谁不知睿王妃贤良淑德，哪里会介意这点小事。”
    话毕，凌瞬逾远远的站在那里，停了一会见潇如没有动静，这才侧身，儒雅清淡的眼眸中带着几丝的疏离及冷漠。
    “本王说的对么？隆静郡主？”
    潇如静静的站在那里，毫不怯意的与凌瞬逾对视着，见二人又像针尖麦芒似的对峙上了，华叔顿时想打打圆场，却不料潇如缓缓地垂下头，做了个礼柔静道。
    “王爷取笑臣妾了，贤良淑德本就是女子该有之法，臣妾即为王爷的正妃，不能为王爷分忧解愁就以是心中有愧，又哪里敢给王爷添麻烦。”
    顿时凌瞬逾鼻尖淡淡的“哼”声，薄唇轻笑，眼眸中却是没有毫丝笑意，意味深长道：“是么，那就好，隆静这一病，倒是乖巧懂事了许多，本王甚是欢喜。”
    潇如姿势不变，柔声道：“谢王爷夸奖，臣妾恭送王爷。”
    凌瞬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华叔转身离开，见凌瞬逾离开，潇如这才直起身子，眼眸中疏淡的望了一眼凌瞬逾离去，随即示意紫衣前面带路。
    紫衣前面带着路，随着深入，入眼的建筑也是越发的精致，倒是没有铜臭奢华的感觉，每一个雕梁画栋，穿山游廊都是那样的清雅而精致，让人视线空放而悦目。
    正是走着，只见一小厮恭敬地俯首道：“见过王妃，华叔让奴才来给王妃带路，顺便讲解，就不劳烦紫衣姑娘了。”
    潇如随意的点头，紫衣眼睛却是有些冷漠，却见潇如冷淡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开口劝解。
    “那请问那雕梁上的雕刻是何。”
    突然想起的清冷男声让潇如侧头，定眼一看有些吃惊，那小厮看了看那繁复精致的雕刻，顿时有些哑言，不知说些什么。
    “公子这是何意！”
    倾尘耸耸肩，眼神还是一往的璀璨若琉璃但却没有感情，手中拿着一把雪白的扇子，扇坠更是精致而清雅。
    “只是不知道那是何物，像你请教罢了。”
    那小厮见是倾尘，便赶紧朝潇如行礼告退，潇如冷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朝紫衣偏了偏头。
    “记下他的样子了吧。”
    紫衣点头，潇如朝那人的方向看了看，眼角带了几分煞气，刚想询问为何倾尘在此，抬眸才发现倾尘早就离开，潇如轻微眯起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中的冷意
    “我倒是想看看，是谁在我才到府中就想给我难堪。”
    延绵不绝的大小殿宇，不时映入眼帘的亭楼小谢，假山到一座殿宇前，匾额上三个大字：存瑞阁。
    潇如走进去，紫衣解释，这是她才嫁过来之时，凌瞬逾为讨她欢心而建，存睿，存睿，意思是他一直在她身边，进门是一个小的戏台子，是蔺如无聊之时找的戏班子而建，过了戏台子就是她的正殿玉心堂。
    潇如站在庭院里，这里长廊假山，梨树芬芳，亭楼轻纱，玉心堂前面的院子中间有一棵大的槐树，正是初春，白色的槐花开的正旺，满院的槐花香气，槐树下有张琴桌，上面放着把仲尼式古琴，槐花瓣三三两两的散落在上，很是静溢。
    “为何是槐树？”潇如疑问到，槐树是五大阴木中的一个，虽说槐花可以入药，但是因为槐树里有个‘鬼’字，被人们误解，可是蔺如的院子里为何会有这种树？
    “当时并不知道，等开园动土之时才在柳树中发现它，您说已经那么大了，拔了怪可惜，索性就留下它了”紫衣解释道。
    潇如点头，看着两边规规矩矩跪着的婢女，皱了皱眉头，大眼一扫里面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怀着不规矩的小心思，潇如颔首。
    这心怀异心的人她是断然留不得的，她可不是以前的隆静郡主，可以容忍一些东西，这样想着，潇如勾起唇角。
    “眼见这春季正是府中需要人手的时候，本妃喜静，人多了反而喧闹，不宜本妃的静养，紫衣你安排下吧。”说罢，潇如拂袖而去，紫衣在身后应下。
    等紫衣清理完杂鱼进屋看潇如有什么需要时，就见潇如坐在梨花木椅上，早已将簪子一一摘下，也褪去了那一身繁重亮丽的衣裙，只是一身轻薄的浅色裙装，披着浅绿色外衫，裙摆逶迤脚下，有些疲累的揉着眉心。
    紫衣这几日早已熟知潇如这个动作，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潇如的太阳穴，那浅色的衣装更是显得她疏离而悠远。
    即使在不想参合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闭上眼睛让自己开始想现下的处境。
    “力道有些大，轻点。”潇如道。
    “好。”
    话完，潇如只觉声音不对，顿时睁眼，仰头就对上凌瞬逾冷淡儒雅的眼眸，潇如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潇如立即站起来，道。
    “臣妾不知是王爷，臣妾失礼了。”
    凌瞬逾收起手，坐到了潇如刚刚坐的位置上，俊秀儒雅的脸上似笑非笑，让潇如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凌瞬逾撑着手肘，他不发话，潇如也不好自己站起，当下心中怒火油然而生，这才到府中不足片刻，这男人就准备露出真实面目，准备刁难了吗？
    这点潇如倒还真想错了，凌瞬逾只觉得一直都疏远有礼的潇如，刚刚看向自己时眼眸里流露的慌张及不解，很是新奇，好半天才扬了扬下巴。
    “起来吧。”
    潇如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绷直了身体，为他沏了杯茶，问道：“王爷不是在书房整理公务么？怎得到我…到臣妾这里来了？”
    凌瞬逾接过茶盏，呷了口茶，一贯儒雅温润的脸上多了几丝轻慵，瞥见潇如有些不定的脸颊，顿时眯起眼睛，做出不悦的表情道：“怎么？王妃这里不欢迎本王？”
    显然没有想到凌瞬逾突然发难，潇如有些微征，随后便疏离道：“臣妾只是担心耽误了王爷的公务。”
    有是这样的情绪，凌瞬逾只觉一口气梗在喉头，却不知如何发出，看了下她散下的长发，开口道：“现在本王在你眼中，就如一个陌生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