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2）
    那半跪在床前的青衣少女更是娟秀，细碎柔软的长发绾成双丫髻，箭袖深衣，腰间饰有一剑扣，不同于寻常丫鬟的打扮。
    有些迷噩的脑子缓缓清醒，这完全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打扮，又是哪个人在跟她开玩笑？
    “你…”刚张口便蹙起眉，这声音嘶哑破碎，极其难听。
    “小姐，您刚醒来，不宜说话，这里是您府邸，不必惊慌。”紫衣站起沏杯水，将潇如扶起。
    潇如隐秘的避开她的手，接过茶水，忍着脑后快要炸裂的剧痛，不对，潇如暗自道，刚刚那少女握住自己的手，手指有薄茧，并不是一根上，而是五指，那是练过武的人才会有的，比如拿枪或剑。
    看她面容有几分的熟悉，潇如垂眸思索，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剧痛随着后脑勺蔓延开来，却为潇如带了几丝清明。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衣，是您的贴身婢女。”紫衣接过潇如喝过的杯盏，像是安抚一个倍受惊吓的孩童般，耐心道。
    潇如眼前黑了一下，几乎又要晕了过去，脑后的剧痛却让她无比清明，紫衣，她记得有人曾在梦中喊过那个名字。
    “我连你都不认识，你不觉得奇怪？”
    紫衣摇头，解释道：“御医说，小姐头部受到了重击，可能会遗忘一些事情。”
    眼前的事情极其荒谬，甚至让潇如产生了几丝虚假感，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从未醒来？
    这样想着，潇如放在锦被下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大腿，尖锐的疼痛迅速传上脑海，让潇如脑内阵阵发晕。
    不，这不是在梦里可以感受到的疼痛，潇如仔细的打量着这屋内的每一处，光滑无尘的地面，那繁复精致绣纹的地毯，古式家具，秀美典雅的屏风。
    鎏金灯台，莲花鼎式香炉，六棱雕花铜镜……不对，潇如一愣，迅速的望去铜镜中，那张脸……
    即使和自己的面容很是相似，但是，潇如撩起耳边的长发，顿时倒吸口冷气，却不想这平常的动作使得脑内一阵尖锐的疼痛。
    “唔…”嘶哑破碎的声调，最后甚至连声音都没力气发出，那种剧痛在脑内作乱，像是要剿灭一切。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的脖颈一侧有一道浅浅的刀痕，那是作为人质时被亡命徒拿黑鳄滑破的，即使歹徒落网后及时治疗，还是留下了一掉白色的，不同于其他白晢的凸起伤疤。
    而这具身体……潇如捂着头部，借这个动作隐秘的划过脖颈，细腻光滑，没有丝毫的疤痕。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策谋的绑架，潇如手指□□乌发，拒绝了紫衣伸来的手，勉强适应了脑内的剧痛，静静等待那股疼痛消失。
    屋内装饰看似简约随意却极其精致典雅，紫衣的衣饰更是不俗，她喊自己‘小姐’而那老者却喊自己为‘殿下’
    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份定是尊贵之人，潇如抬眸，看向紫衣，见她眉间那份拥护及顺从不似作假。
    潇如垂下手臂，并不提自己不认识她这件事，“我落水后发生了何事？”
    “小姐被救上来后，便昏迷不醒，睿王吩咐彻查此事，老爷更是让二少爷将您从睿王府接回来，睿王虽有异议，但您当时已危在旦夕，只得同意。”
    紫衣站在一侧，见潇如蹙眉，便上前有些薄茧的手指轻柔的按压着潇如的穴位，没有丝毫的诧异或是古怪。
    老爷和那二少爷应该与这身体有什么联系，至于那睿王……潇如没有丝毫的头绪，也想不出来一二。
    潇如挥手让紫衣退下，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类现象，穿越……这一切在她看来如此荒谬。
    她没有因为有些事情从而轻生，也没有遭遇车祸什么的，她在二十一世纪活的很好，平静的生活因为那个眉目清隽的男子透露出几丝甜蜜及幸福。
    而这一切都被狠狠地斩断，不顾她的意愿，连着骨血被活生生的斩断，痛的她来不及反映。
    傍晚，紫衣端着汤药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婢，潇如微眯起眼睛，紫衣见后挥手让身后的小婢退下。
    潇如接过药碗，漫不经心道：“这里不是王府。”
    紫衣颔首应道：“这里是您的府邸，二少爷听说您醒了，正在前厅等候。”
    潇如手微微一顿，略有深意的睥了眼紫衣，她原本想打听些什么，却不想被这女子避了过去，就是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心？
    “嗯，让他进来。”
    潇如放下药碗，紫衣放下窗边垂幔，屋外一切都变得混沌了起来，只能隐约看见一修长挺拔的身影停在屏风外。
    “见过隆静郡主，听闻郡主苏醒，臣前来看望，还望殿下勿怪臣的不请自来。”那男声清雅脱俗，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潇如皱眉，也有耳闻这古代的等级制度，虽是心中不适，但在现代虽不是富甲一方也算得上官二代，对于礼制也能接受，点头便示意紫衣让其起身。
    那人示意了下紫衣，紫衣行礼告退，那人这才像松了口气般，也没有刚才行礼之时的拘束感。
    “哎，隆静府内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一大堆，难怪你会受不了回蔺府。”那男子随意的坐下，拿起案几上果盘内的水果放在鼻尖轻嗅。
    “妹妹，这果香当真比你屋内的熏香及药材味好很多，你伤着不能见风，屋内当真闷得慌。”
    话音刚落，纱幔便被掀开，潇如抬眸望去，那男子手随意的掀开纱幔，面如冠玉俊秀雅致，带着几分的潇洒、清傲，一双桃花眼眸半笑着极其讨喜。
    原本略有轻薄的举动，却无端给人一种闲适、悠然的感觉，潇如眉间轻蹙，先不说是否闺房，这个举动也未免有些出格了。
    此人是谁？便是那京城中琴韵茶香的雅士，人称悠洒公子，蔺府二公子蔺亮。
    话毕，潇如鼻尖便传来一阵果香，在这屋子里极其清淡，却分外的醒神，潇如眉角略微柔和。
    却不想如此轻微的举动，眼前男子眼间浮现一丝疑虑，潇如心中一跳，莫不是被看出什么了？
    虽然可以接着御医说的，丧失记忆，但那种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比未知更加让潇如不可忍受。
    “妹妹看上去与往日不同，可是疲乏了？”蔺亮道，顺手将果子放在潇如的枕边。
    潇如浅淡的勾起唇角，细细的琢磨，才出声道：“许是这几日舟车劳顿，虽是昏沉却也有些不适，叫哥哥见笑了。”
    闻此，蔺亮眉宇间的疑虑缓慢消散，望向潇如的眸光中多了许些的疼惜及偏护，见此，潇如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你已醒的消息蔺府已知，母亲得知后便从空露寺赶车，估计晚些时辰便会归来。”蔺亮道。
    见潇如随意的颔首应和，蔺亮眉间多了几丝的顾虑，像是不知如何启齿。
    “隆静，睿王他……”
    原本以为会看见自家妹妹，幽怨殇神的模样，却不想看见潇如平静到甚至冷淡的脸颊，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下去，看她的神情，像是将那人漠视了般。
    潇如垂眸不语，须臾，才轻轻道：“我乏了，隔日妹妹去蔺府看望哥哥。”
    蔺亮柔顺的勾起唇角，“你我兄妹何须如此。”
    虽是这样说，却还是欠身福礼，高声道：“臣告退。”
    随着蔺亮的走出，房间也空旷了起来，潇如深深的吸口气，将满心的惶恐及无助压下，努力的找出几丝清明，来分析当下的局面。
    她如今知道的有限，难保有人看出差池，而那真正的隆静郡主……想到哪在病床上垂危的女子，潇如眼眸滑过几丝揣测。
    想必那真正的郡主，成了二十一世纪的蔺潇如，二人的灵魂算是互换了么？
    思索间，潇如轻声唤道：“紫衣。”
    话音刚落，紫衣便推门进来，走到室内，潇如心中微顿，她那声低如自语，只是此时自顾不暇，潇如也没那个心思去追究这些有的没的。
    潇如直直的看着她，眼神漠然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带着审视及威压，却不想紫衣完全没有躲闪的念头，就那么对视着，一切都那么坦然。
    许久，潇如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轻声道：“告诉我……”原本想要询问出一切，却在喉头忽的转变，“那日我落水时你在哪，王府现状如何？”
    紫衣习惯性垂眸俯身，却被潇如猛然呵斥道：“看着本宫回答！”
    紫衣身子微微一颤，随机抬眸对上那双萦绕着冷意及防备的眼睛，开口道：“那日小姐如往常一样去湖清亭内观景，走到半路，小姐忽然说冷的紧，要奴婢回存睿阁取件绒披来，奴婢返至时，便遇上静妃身边的婢女，说是小姐不慎落水。”
    “不慎落水？”潇如重复，眉宇间多了几丝嘲讽，抬手抚上脑后那以结痂之处，“如何不慎落水？当我为三岁孩童么？”
    紫衣轻咬嘴唇，便要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