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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端的木偶剧(橙)8


    “我相信我们能够迎来的只剩下毁灭了,那么在这最后,我希望能理智地看到这一刻的到来。”
    我选择了理智,这个时候我有了作为一家主人的兴致,理智应该是把握前进方向的舵。在平静而乏味的生活中,我不断选择脱轨,寻求核爆似的快感与岩浆奔泻的美景,掌控自己的人生也观赏他人在显微镜下的移动。我的生活是一场游戏,和我有关的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可以调整、修改,甚至能够删除。只是,当所有的一切降临到了每一个人身上,那些兴奋和刺激就像衰老妇人脸上褪色的胭脂,好像丑陋的残痕一样让人觉得乏味。令人觉得发腻的身体,反感的气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让血液再升高一度。我好像闭着眼躺在封闭的城堡,身体和灵魂都将与陈旧破败的灰色围墙融合在一起,将长久地停留在此处,身体、思想和灵魂都将化为上面的灰尘。那么,在这种时刻,我希望能有一种见证,用一种极端的理智,纯粹的中立来衡量一切,让这种衡量,变成围墙上最永恒的一道花纹。
    “我选择理智。”我对着弦说。
    “我选择冷漠。”我的妻子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
    然后,我们复活了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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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已经让我厌倦,可我依然活着,所有的东西也依旧持续,命运依然在回转。亲爱的,你们是我最后的一切,冷漠地看着你们不停的死亡则是我唯一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事情。”
    我选择冷漠。我曾经无比憎恨这一切,包括这所有的无聊事件和我亲爱的丈夫。而现在,对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丧失感觉,随便怎么样吧。没有办法再去憎恨,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做出和那家伙一样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这是一种接近神的行为,背过身之后才发现,那更接近魔鬼。所有的道路都直指而下,我们无法回头,只能在旋转的阶梯上歌唱,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乏味和厌倦。
    我讨厌苏珊·班格纳,也厌恶我的丈夫,甚至对自己也毫无感情。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打着哈欠,我等待着落幕,可它迟迟不肯到来。而让人痛苦并觉得可耻的是,我依然偶尔会被这一切打乱心情,我会感觉到恐慌、懊丧、不安和可耻。我怜悯我的丈夫并且鄙视他,同时我也害怕他,因此我同样蔑视自己。我想摆脱这一切,所以我想要冷漠的目光和冷漠的心。我想用冰冷的心来欣赏,欣赏我亲爱的丈夫和我可爱的养女的最终结局!当然,也不介意加上我自己。
    我们复活了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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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我在满身的疼痛中醒来,就听见爸爸叫我选择一种感情,把它保留。我并不很明白那一切的意思,我只是在爸爸那听上去并不很愉快的声音中乖乖做了选择。
    我选择了快乐。以前,当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拥有爸爸妈妈就是快乐。听了院长嬷嬷讲的一些故事之后,我觉得拥有有钱的爸爸妈妈会更容易快乐。可是,我有了有钱又高贵的家庭,却依然没有觉得快乐。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或许只有选了快乐,才能真正得到快乐。
    我只是想要得到快乐而已!
    Ⅴ死
    “快乐击败了理智,理智伤害了冷漠,冷漠赶走了快乐。在某一天,我们都应该回归潘朵拉之盒,重新开始。”
    赫拉克利特说:“这个世界,对于一切存在物都是一样的,它不是任何神所创造的,也不是任何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未来永远是一团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在一定的分寸上熄灭。”
    我,班格纳是存在物,也就是说我并非由神创造,也没有人是我的主宰。如果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所谓“永恒的活火”,那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又能够改变什么?难道只是无聊的小剧院的三流垃圾脚本?如果一切都只是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或者熄灭,那么,贸然插手,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我又是什么?只是荒诞剧里的蹩脚小丑吗?那么我的尊严,我家族已经被我玷污的尊严要以什么来补偿?
    如果世界上的万物永远是在运动和变化中,那么就没有一种东西是固定不变的。这样说来,运动和变化就是绝对而普遍的。既然如此,那么我所谋求和期待的脱轨的运动而产生的变化,实际上就是在已经运动的生活中去寻找新的诡异的路线,也就是说,我在做一种多余的事情,让已经永恒运动着的东西运动只能说明行为人的愚蠢。因为无法意识到事情的本质而采取愚蠢的行为已经很可耻,而更为可耻的却是还要为了这种多余的行为洋洋得意,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无比聪明,尊贵万分。
    觉得无比可耻的我走向爱莉,我认为我需要向我的妻子道歉,所以我就开口了:“哦,爱莉,我为以前所发生的一切表示歉意。你是否有兴趣跟我谈谈世界和运动的关系?”
    我的妻子抬起头,以极其冰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平板的声音说:“我并不认为有和您讨论哲学的必要,你可以去跟书房里的黑格尔或者柏拉图交流。”说完,她站起来朝楼上走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我转头看看抱着洋娃娃坐在角落的苏珊,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自己思考算了。假如我先前所想的都是不成立的,那也就意味着任何判断都有与之相反的说得通的判断,也就是说“我们对任何一个命题都可以说出相反的命题来”。这意味着我们对事物不可能有确切的认识,我们所说的话都无法成为真理,我们无法肯定也不能否定一件事物,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比如说,我曾经对于操控爱莉的人生很感兴趣,并且认为那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但是爱莉本身是否认为那是有趣的?现在我已经不觉得那种行为很有趣了,那么,这件事情究竟有趣不有趣呢?
    我相信理智的我是存在的,可是如果我很清晰很理智地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那么我又为什么会产生怀疑和问题?
    生存是为了什么?人因何而存在,为何而消亡?总谋求脱轨烟花美丽的我又在做些什么?我所进行的一切有哪一点能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又有哪一处能留下痕迹。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我存在的必要性又在哪里?如果无法证明存在的必要性,那么我究竟为什么要活着?
    我无法解答这一切,而边上苏珊的快乐更让我困惑。
    “你很高兴?我的孩子。”我问苏珊。
    “是的,爸爸。”她笑得很甜。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一个普通娃娃为什么让她一周都不厌倦。
    “不知道。”苏珊好像有点不明白,她想了一下,依然只是一脸单纯地对我微笑。
    不知道也能够快乐?我觉得我的理智好像要崩溃了,我无法解释,无法解释任何一件事情。于是当夜晚到来的时候,我找到了爱莉。
    “爱莉,我们一起死吧,还有苏珊。”我希望能以最终的手段结束一切,作为最后的解释。
    “好。”我的妻子先是以怪异的眼光扫了我一眼,然后冷冷地答应了。
    于是,当天夜里,我、爱莉还有苏珊,一起喝了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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