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厄

    “什么？”
    “其余的幸存者？”
    “这怎么可能？”
    “......”
    “先不讨论是否有所谓的‘天空人’的问题”，华莱士总统注视着眼前真空盒子里的电击棍，“我们先假设，外太空基地里存在这么一批幸存者，我们该如何应对”。
    “或者，更简单的说，不同于文明倒退的地表人，这群陌生的访客具备量产制式武器的能力”，老人指着眼前的盒子，“可以看出来，这些可能存在的‘天空人’，他们的文明并未倒退”。
    山地人不能承受避难所外的辐射，任何包含辐射的物品都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坏，所以这个巡逻队发现的电击棍被安放在特制的能隔绝辐射的真空盒子里。
    会议室里又激烈的议论起来。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
    “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一种解释”，似缅怀，似怅惘，丹特·华莱士总统静静地说，“这句话是我从避难所保留地书籍里看到的，同时我觉得也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们都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保护好我们的人民”。
    “威廉！”，
    “是！”，
    “从今天起，你的巡逻队抽出一部分人，沿着发现这个电击棍的G09区，以十公里为半径，仔细探查。”
    “如您所愿。”
    “如果有任何发现，不要惊动对方，立刻上报，并小心监视”。
    “明白！”
    崔斯特不知道，当初的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不过山地人的探查注定是无果的，他们的目标早已混入了部落社会。
    。。。。。。
    “下面讨论第二个问题。”老总统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部落人在三天前爆发了非常剧烈的冲突”，示意洛克中尉下去之后，威廉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照片，分发给在场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离我们最近的这个自称‘冰之国’的部落取得了胜利，根据我们巡逻队回报统计”，威廉想起了早上自己接到报告的惊诧，“他们的对手，H11区森林，L05区平原的红枫部落，损失了两千至两千五百人，另有七百多人被俘”。
    “嘶”，抽气声在会议室响起，边境，整个避难所，满打满算也就四百多人，超过三千人的伤亡，就跟避难所里记载的核战前的故事一眼不可思议。
    “可是，部落的冲突和我们没关系吧？”一个技师打扮的男人忍不住发问，他是工程区的代表。
    “是的，我们有枪械，有导弹，不怕他们的麻烦......”，威廉松了松自己的领结，接着却一脸担忧的说，“但是！诸位，我发现一个很不好的倾向......地表人的部落之间，正在互相兼并......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势......”，不待眼前的同僚再次发问，威廉主动解释起来，“而冰之国，他们近几年不断发展壮大，具我们估计，他们的人口已经突破10万人，接近地表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而对面的红枫部落，是个四万人的大部落......如果让冰之国成功吞并红枫部落，那么冰之国统一12部落的脚步将再不可阻挡......”
    在父亲华莱士总统欣慰与鼓励的目光下，威廉很认真的继续道，“一旦冰之国统一整个部落，他们势必要会和我们开战！即便部落人完全不了解我们，称呼我们为‘黑达’，死亡使者”。
    “那就让他们来”，与会的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叫嚷道，却被老华莱士总统轻叩桌子的声音打断。
    只听华莱士总统的儿子，警卫队总监小威廉继续说道，“短时间内我们不担心，但是我们的枪支武器库存有限，如果全面冲突的话，我们的同胞不免出现伤亡......”
    “此外，全面的对立，会增加我们补充‘血库’的难度”，医务总监晴博士难得插了句嘴。
    只是，提到“血库”，绝大部分人面色都不太自然。
    虽然气象山避难所有完整的过滤通风，隔绝辐射的措施，但是百年前核战的影响太过巨大，时时刻刻都有微量辐射渗透土壤，水源，进入避难所基地，长时间处于微量辐射下，山地人身体开始渐渐出现各种不适，辐射的后遗症随着时间越发明显。直到山地人从对部落人的人体实验中得到启发，使用渗析疗法，这种情况才得到了缓解。
    所谓‘渗析疗法’，即是换血，定期为山地人换血，以过滤掉血液中的辐射，而血从何来？自然靠抓捕部落人，用部落人能代谢辐射的血液为山地人换血。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事关自己生命，大家都选择闭口不言，甚至使用了“血库”这个自欺欺人的说法，来逃避自己心中屠戮同类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当然也有少部分人没那么多愁善感，觉得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能够面不改色堂而皇之的把“血库”一词天天挂在嘴边，比如美女医师晴博士......
    “......所以，与其等到若干年后冰之国统一部落，整合地表人势力打过来，天天提心吊胆的提防这帮野蛮人的袭击，不如我们现在就先发制人，削弱他们，让这帮部落人继续内斗下去......就像我们十年前做的那样！”小威廉眼中透露出危险的目光。
    十年前，当时的部落大首领出身冰之国，他利用自己的号召力，在冰之国本家的支持下，带领前所未有的，由十二个大部落共同组建的军队，浩浩荡荡奔赴气象山，想救出被关押在气象山里充当血库的两千多同胞们，他们一度攻入半山腰，破天荒的给携带枪支的山地人带来了伤亡。结果，在雷达的监控下，在巡逻队精英的红外线引导下，一发精确制导的巡航导弹带走了部落大首领和他身旁一平方公里内的全部生命。
    “好主意”，年轻的少壮派轰然赞成。
    另一部分人沉默不语，情感上他们讨厌杀戮，而且还是杀戮同类，理智上他们知道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剩下的人，则是看着主座上似乎神游物外的老总统，等着他们敬爱的领袖拿主意。
    “咚咚咚......”
    去而复返的洛克中尉，再次闯入会议室，他径直看向直属上司小威廉，以及威廉的父亲华莱士总统，在得到允许后，上前报告，
    “这次抓捕的‘血库’中，一个自称冰之国雪狼督军的人要见您，他说，他送来了莱亚女王的和平提议”，洛克中尉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想用这次抓捕的红枫部落一千多俘虏，来交换我们‘血库’里的四百多冰之国部落的成员”。
    “哼哼”，威廉只是笑笑，“将这个送上门的‘血库’关到他该去的地方......”
    老华莱士总统没有反对，从座位上起身，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这也宣告了本次会议的结束。
    。。。。。。
    总统办公室内。
    “总统阁下”，黑人警卫里奇匆匆扶主差点摔倒的华莱士总统，从结束会议回来起，老人就一直精神恍惚。
    茶几上的半杯凉透的咖啡不小心泼在了刚完成的画作上，画布中原本阳光明媚，不再需要厚重的防辐射服的山地人，牵着部落人的手坐在草地上，鲜花盛开，此时，整张画似乎被咖啡混着未干透的颜料，染上一层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