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娘子最好命

    隔日，魏轩将楚北之事向官家复了命后，让人往秦府送了拜贴，二人随后便去了秦府。
    且说秦晏最初是从蜀州被调入京中的，殉难之后，秦夫人这方早是无心留于京中，已教人收拾了细软，预备过完这个年就回蜀州了，毕竟亲戚朋友都在那方。
    楚娇娘与魏轩来的时候，秦家被清扫得很是洁净，仆从也被发放了不少，仅剩几个老管家和几个老仆人丫鬟在伺候。
    老管家见他们二人已到，独个忙往里头做了通传，又将他们往里请了进去。
    秦家主厅里，身着藏青色如意暗纹袄褂容样消瘦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迎接了人，微微欠身，道着：“见过丞相与丞相夫人。”
    楚娇娘是头一遭见秦夫人，此人容样虽和蔼谦态，但面容极是苍白，甚至有些颓郁之气，许是因家中变故所引得如此。
    魏轩亦是头一次见秦夫人，此前在朝中虽与秦晏有不少往来，且二人亦师亦友，但私下里却也未曾到过秦府，也是无空上门来。
    原本听闻秦夫人是个福气润泽之人，然此刻见之……不免让人虑了心。
    “秦夫人不必客气，我夫妻二人突然造访，也是冒昧打搅了，秦夫人多担待。”魏轩道。
    秦夫人摆了头，“无碍。我知相爷这是来看我家老爷的，若不是相爷，我家老爷兴许还不知在哪儿呢，老身感激不尽。相爷与夫人快快入座吧，如今家中仆从都被发放了，伺候不周，还望相爷同夫人多担待。”
    说着，便叫管家从旁伺候，用了茶。
    几人座后，往来寒暄了几句，多是客气。
    随后，魏轩道着要去给秦大人燃柱香，于是秦夫人便领着他们去了祠堂。楚娇娘与魏轩两人一人给燃了一柱香，拜了头。
    之后回来厅里，几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秦晏为国殉难，官家做了丰厚的慰问，往后余生怕也不愁家中空乏，于京中也有更好的照料，但秦夫人不愿留在这里。
    末尾在说到秦夫人回蜀州的事宜时，秦夫人转面露了一丝难色，眉头锁了锁。片晌道：“老身有些话，想单独同魏夫人说一说，恐劳烦相爷……”
    魏轩明白，正好他也觉着此刻时辰不早了，也该走了，便不多在此打搅，留楚娇娘与秦夫人说话，自己一人先出去外厅等着了。
    且说秦家无多的子女，就两个闺女，大的两年前嫁了国公府里的一个嫡次子；小的年岁十七了，叫秦蓉，还未出嫁。说是看上了一位曾在她父亲底下一道共事的侍郎大人。
    要说此侍郎大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扶卓仪。
    那日，秦夫人让人收拾细软，决议回蜀州时，秦蓉突然与秦夫人来了气，嚷着自己决不回蜀州，要回去也是让母亲自己回去。
    秦夫人道她这么个年纪了，既是在京里无相好的对象，不能留下，那就只好回蜀州，寻个家世背景简单的，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得了，还想如何？
    然此话击了秦蓉，母女俩大吵了一架，之后秦蓉一股脑的托盘而出，自己在京里有心仪的人了，只是那人不识得她，她也不知要如何见他。
    秦夫人问道那人是谁，秦蓉直道那人是户部侍郎扶卓仪。
    楚娇娘一番话听下来，亦才想起魏轩的那位扶兄弟好像，切实，一直是单着的。
    且算下来，扶卓仪比魏轩顶多小个一两岁，如今亦是而立了，年岁可是不小了，只是瞧面相，一时让人也难以辨别罢了。
    秦夫人叹了叹气，道：“老身现在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家中的小女。要是不知那丫头的心思，回了蜀州也便回了，如今晓得她有这样的心思，当娘的还能阻了她不成？”
    “前不久，老身也教人去打听了那位扶大人，听闻那位大人亦是个独自拼博在朝中的俊才，一表人才的，家事背景什么的……父母兄弟虽是从商，倒也都是清白干净的；最是让老身没想到的，此扶大人还与丞相是同窗兄党。老身了解丞相的为人品行，能与丞相为兄党的，定也不会差道哪里去。”
    说道此处，秦夫人眼中真挚，直观了楚娇娘，恳了恳心道：“夫人亦知小女这个年岁，已是不好再耽搁了，如今老身特将夫人独留下来，话亦说到这里，也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丞相夫人能从中做个红娘，帮小女牵一把线，也是我这个当母亲能为她做的了。小女若是能安心嫁了她的如意郎君，我也就能安心回蜀州过自己的晚年了。”
    楚娇娘听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楚娇娘知扶卓仪的秉性，毕竟都是相熟之人，拉上门，在他耳根子边上劝说几句，兴许还是能听的，只是秦家的这位闺女……
    “丞相夫人可是在忧心我家小女样貌品行体态？”秦夫人到底老练，一眼就将楚娇娘看了个穿。
    楚娇娘撇开尴尬，自然一笑：“哪里，蓉姑娘有秦大人这样的父亲，与秦夫人您这样温婉的母亲，定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丞相夫人不肖说这些客套的话，老身也是当过红娘媒人的，都知道这与双方搭桥，得瞧一瞧各自的面相容貌，才学品态，才好张口的。老身知晓扶大人才高八斗，貌似潘安，教我说，也是得配个倾城女子才是。”
    秦夫人说着，不待楚娇娘接话，招手吩咐一旁的丫鬟，让秦蓉来厅里见了客。
    楚娇娘端着笑容，略微见窘，顺手端过茶杯抿了一口，缓了缓不适。
    只一时，楚娇娘陡然想起此前在龙山村时，刘氏曾经也让她帮着江玉给扶卓仪拉过线。暗道，这事儿绕的！
    不多时，后方稍间里，小步踩莲花似的温温款款过来一位聘聘婷婷的清纯少女；少女一身秋香色小绒袄，暗绣腊梅为点缀，直衬得皮肤白白嫩嫩，吹弹可破，且五官均散着柔和。
    楚娇娘乍一看过去，可是惊艳娇软的一位姑娘。
    然这姑娘虽看着娇软，但周身上下却是铺面而来的书卷之意。偏偏越是读书浓的女子，越有一股不愿被世俗所定固的傲骨。这也道这位姑娘为何看中了扶卓仪，且想了法的想要与她所看中之人相识。
    “见过丞相夫人。”秦蓉朝楚娇娘福了福。
    楚娇娘道她不肖多礼，随后就叫她一道儿坐了下来。
    秦夫人道：“老身自诩小女相貌品性都是数一数二的，便是年岁大了，耽搁下来，也有不少家瞧入了眼，只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便是当母亲的也左右不了。这毕竟也算得上是这丫头的心愿了，丫头不好舍开脸面，就由老身来舍脸，还望夫人能给小女当一回红娘。”
    秦夫人说得恳切，秦蓉在旁羞赧一张脸，搅紧手里的帕子强按着心里的不安与悦动。
    何样的家底出何样的人，有何样的规矩，楚娇娘且信秦家的丫头自是品学端正的，只是也不敢全然担保下来。
    与人搭线这等事儿，搭得好就好，若不好，恐是几方都不会再往来。这可不比此前江玉小姑姐那次。
    “秦夫人话言重了。”楚娇娘道：“扶大人与我同丞相切实相熟，搭线不搭线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秦夫人既然都开口了，我自是从中替夫人好好引一引，只是最终，还得看扶大人……同蓉姑娘二人的缘分了。”
    “这是自然。”秦夫人应道，“多的事儿，老身也不敢多叫夫人如何忙活，成与不成，只道夫人都是帮了忙的，就看月老愿不愿意绑着他们了。”
    “是，切实也这般。”楚娇娘亦是应着。
    秦夫人这方好生托了话，眼珠子斜向了边上的秦蓉，暗自叹着，她这个当母亲的只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了。
    秦蓉一脸惭愧不如地低了头。
    楚娇娘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简单的来拜访一番，末尾竟是领了个活儿……
    小坐片刻后，楚娇娘道时辰不早，就告辞了。从秦府出来，楚娇娘上了回府的马车，待魏轩上来后，楚娇娘剜直了眼看着魏轩。
    “你那个扶兄弟，到现在都未娶妻，可是教秦大人的小闺女瞧上了，在里头这么久，就是托我给说媒呢！”
    魏轩一脸惊喜，“是吗？那挺好啊，秦大人的两个闺女都颇有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湛，相貌也出众，大女儿去了国公府，这小的若是说给卓仪，也是般配的。”
    楚娇娘见疑，“你怎这般清楚？连相貌都知晓？”
    闻得反问，魏轩猝然一怔，顿了片刻，淡定道：“此前与秦大人一起共事时，耳旁也是有人提起过，所以便知晓一二。”
    魏轩绝不会说，此前在翰林院时，韩醒韩学士曾有意给他同秦大人的大女儿牵过线，后来在知晓他已娶了妻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吗？”楚娇娘凑在男人的面前，直从他的面上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魏轩下探双眼，看着好奇心十足的女人，诚然点了头，“是的。”
    楚娇娘可不信，仍旧死死的盯着。
    马车择其时段，陡然一个不稳，楚娇娘随着颠簸，猛一个扑向魏轩的怀中。
    魏轩顺手就将女人给弯进臂弯里，抱在腿上，往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恬不知耻道：“哎呀！娘子可别如此莽撞直接，这可是在马车上，为夫甚是害羞万分。”
    楚娇娘：“……”
    一口往他脖子咬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