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生小说集

第4章


两杯Windflower,他说――这个心细如发的男子啊。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口红:“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可是今天并不是我生日。”
  “你忘了么,你学生证上的生日是今天。”我这才想起,大学时我把学生证的生日搞错了,写的是农历生日,但是我不过农历生日。
  我的心微微晃了一下,看着他。“重要的事是什么?”
  “就是这个。”
  我把头低下去,没有再说话。轻轻拧开那支口红,哦,是淡珊瑚色的,很漂亮。“谢谢。”我说,“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他用发光的眼睛看着我,说:“我希望你涂上这支口红,我想吻涂珊瑚色口红的女人。”
  那天我很高兴,喝了很多酒,然后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周游终于吻了我,非常热烈迷醉的吻。
  七
  我对周游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我便约了王可饶见面,我对他说:“我爱上了别人,我们分手吧。”
  可饶问了半天为什么,我也不想解释,反正是我背信弃义,可饶气得给了我一个耳光。这个耳光也打断了我们一场情义。
  第二天上班,我的脸有些肿,周游走过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与王可饶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啊!”
  “可是,我并没有说过要和你在一起。”周游笑笑:“Alice,你不知道吗,爱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我这辈子根本不想结婚的――你是知道以前的我的,所以你一定可以原谅现在的我……”
  这次是轮到我给他一巴掌。
  周游恼怒了:“Alice,你好笨,大学时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不珍惜,现在我明明是在引诱你然后报复你,我在让你体会我当初被你拒绝的心情,你却自愿上当,你真蠢!”他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我冲出办公室,走到外面的大街上。这时,手机响了,我拿出手机,手却触到口袋里一管口红,那是周游送我的珊瑚色口红。
  爱一个人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此时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义,一颗心立即爬满冰纹,不敲自裂――我永不能回到从前的我了。
  “刚刚我不该打你,Alice,我在找你,你在哪里?”是王可饶。
  “不必了。”我把手机关机。同时,我把那管珊瑚色口红从口袋里拿出来,远远地扔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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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棵白菜有多温暖 
 
  作者:榛生
  [四环素牙与香菇老太]
  我面无表情蹲在马路边上,抛下另一端的两个人,谁也别来招惹我!可是他们的笑声仍然像放炮仗一般炸着,东一下,西一下,停停又是一下,我打开手头的报纸翻看,心不  
在焉地,不觉也笑了。
  我原谅他们了。怪只怪天为什么要那么蓝,云彩为什么要那么白,空气为什么要那么纯净,沿路的矢车菊为什么要那么摇头晃脑,晃得我心慌。
  怪只怪我的朋友,他们两个,都太知道我的穴位,无聊地惹恼我,又逢迎地讨好我。
  怪只怪我这么容易就哭,又这么容易就笑,我这么容易爱人。
  来介绍一下吧:杜楷,卢颖南,我是豆头。我们同是S大三年级的学生。前者是男生。中间一位是女生。我也是女生。可是我明明是女生,却从来不被他们认为是一个女生,他们对我的态度很可耻,时常拿出的是一付主人看宠物的表情,这对于身份为当代大学生的他们来讲,是多么地没有礼貌,所以当他们偶尔得意忘形直接表现出对我的不尊重时,我往往会回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冷脸。
  还是来讲讲我为什么会被惹恼。原因是郊游的路上卢颖南递了块口香糖给我。我很好玩地嚼着,还把口香糖粘到门牙上。我回头冲他们笑,近视眼卢颖南就说:“好白的大门牙!”其余一个人却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但是我还是被惹急了。杜楷说:“豆头是四环素牙。嘿嘿嘿,真丑。”
  另一个马上接过话头:“所以豆头用口香糖粘着,遮羞!”
  “怎么啦怎么啦,四环素牙我愿意!”我翻袜子一样翻了脸,并且发现一激动口香糖落到肚子里了。
  他们两个哈哈大笑,笑得口水都呛到自己,咳嗽起来。
  我恨恨地蹲在马路边,我生气的时候是不能走路的,一走就会摔跤,我拿起随身带的报纸哗哗翻看。他们也蹲下了,他们不看报纸,他们讲笑话。
  “豆头,嘿,豆头听笑话吗?”他们唤我,而我不理他们。
  “有一个精神病院住着一个老太太,总喜欢穿一套棕色的衣服,打一把棕色的伞,在病院大门口蹲着,一动一也不动。新来的医生决定要治好她,医生想,治疗精神病,首先要了解她,于是,医生也穿一套棕色的衣服,打一把棕色的伞,蹲在老太太身边。”
  “过了三天,老太太终于说话了。
  “抬头她问医生:你也是一只香菇吗?”
  我哧的一声笑起来:“你们两个才是香菇哎!”
  管他们再要一块口香糖,这次我不会再吞到肚子里了。
  [两个腐败的家伙要恋爱]
  那次郊游之后卢颖南向我推荐一种防晒霜,原因是我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晒黑,但是因为她涂了这种牌子的防晒霜,看起来似乎就比我白了那么一点儿。这是她自己认为的,在我这方面看来,她是比我白一些,但是她白得没有吸引力,很呆的白,鱼肚皮的白。这样想是多么的罪过,尤其是在她从街上转悠回来手里拿了两支防晒霜,并且把一支扔给我时。
  “谢谢。”我老老实实地说。
  “你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她已经不习惯我的客气,一把把坐在下铺的我推倒了。
  她随后也把自己丢到床上,“唉,真累,我怀疑杜楷这人根本不是男生,他是见什么就想买什么,简直一购物狂,不过幸好他没多少钱。”
  那时快过教师节,他们两个本是去给老师买礼物的。腐败的家伙!校园的毒瘤!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先混个脸熟,等到不及格时老师也许会记得他们,手下留情。
  “这一套是不好使地,”我用东北话说道,“都是扯淡!”我学着赵本山。
  卢颖南呲牙笑了一下,滚到床里去了,她的下铺与我的上铺声气相连,因此从我的床头垂下的一串球球机器猫也就跟着抖了一抖,真是扯淡。
  我同她一起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我在想事儿。
  隔了一会杜楷打电话过来,我拿起电话,那端说:“颖然。”那声调,简直可以用肉麻来形容了。
  “我是豆头。”
  “啊,豆头啊,啊这样吧,晚上一起看电影,我买了票。”
  晚上我不打算去看电影了,我去上自习好了。我真讨厌他们两个,瞧着,我又要哭了——我讨厌他们两个破坏规则,他们单独在一起,他们要谈恋爱了。我早就猜出来了。
  [不如住到我那儿去吧]
  寒假过得不愉快,因为老爸总和我抢电视,妈妈的嘟哝也没有变出新花样:要么认真学习,要么找男朋友。“大三了,不要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好不好?”她皱着脸,看着我,整个身体语言是一个字:烦。
  我也烦,所以我提前回了学校。
  冬天可真冷,宿舍里的暖气还没有通,住了一天我冻感冒了,遂决定买一个电热毯回来。其实我挺喜欢冬天的,冬天下雪,真浪漫,冬天别人都穿裤子,我却有很多漂亮的棉裙子。冬天可以去寻找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而我的温暖在哪里呢,我的温暖在我的手上吗?
  提着电热毯回来的路上,有人给我脑后吃了一记暴栗子。回头,杜楷正站在我面前,手里拎着肉,还有两颗白菜,一颗圆白菜,一个菜刀。
  我大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真奇了,这是我学校,我干嘛不能在这儿?咦,你为什么在这儿?”
  “切,这也是我学校。”
  然后,我知道了杜楷同学的秘密――啊,多么笨的秘密,多么丢脸的秘密――这人,饶是给老师送了水晶笔筒,还是没能免掉两科不及合的命运,外加美术没有参加考试,开学等着他的将是严酷的现实――三科补考,也许连补考也过不了。哈哈,我耸肩狂笑。
  于是,杜楷同学早早回了学校复习。这在他口里变成了“家里吃得太好怕长胖了”或是“见亲戚总问有没有女朋友很烦”,我微笑着听他的解释,眯着眼睛露出一点洞悉一切的智慧神情,杜楷马上意识到了,张张嘴他转移了话题:“我试过了,宿舍根本没有暖气,住不得的。”
  “所以我住在外面,师兄的房子,师兄回家过年了。”他扬了扬手中的菜,“可以自己做饭的。”
  他瞄了瞄我手里的电热毯,“没用的,电热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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