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那哭泣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极度影响人的心情。
    听久了，仿佛厌烦了一般，内心深处毫无来由的暴躁与恶意就如得到浇灌的杂草，快速生长起来，并逐渐吞没人的理智。
    夏仁虽已经习惯了污染，但还是免不了受到影响，开始焦躁起来，恨不得一拳轰碎那些披着黑袍的畸形生物，让他们永远闭嘴。
    不过好在，漫长而又深邃的洞穴，也有尽头。
    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这里到处都是倒吊的钟乳石，石头表面散发着红色或是紫色的绚丽色彩，在火光的照耀下，不断变幻着颜色。
    整个洞窟无比广阔，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而这些钟乳石也都硕大无比，每一根，都像是高耸的尖塔状楼房，不断有水滴顺着奇特的纹路从钟乳石顶端滴落下来，“啪嗒，啪嗒”每一滴都好似直接落在人的心里。
    和周围那恼人的哭泣声相比，这些水滴声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美妙旋律。
    刚进来的一瞬间，夏仁就被周围悠久而又壮丽的景色所震撼，宛如来到了其他星球。
    他看着那些在岁月的催动下，缓慢沉积而成的景观，不知它们经历了几百万年，乃至几千万年，才终于被自己看到。
    “食尸鬼还挺会挑地方的。”
    唯独这一点，夏仁还比较认可它们。
    穿过壮丽的钟乳石林，夏仁和莉莉跟随着食尸鬼的队伍，来到洞窟中央。
    这是一片庞大的，被清理成平地的圆形广场，在广场中央，有一口直径约有五米的井口。
    井内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里面的黑暗仿佛实质般流动。
    在井口的周围，架起了明亮的篝火，食尸鬼们脱去黑袍，露出佝偻的身躯，和犬类的面庞。
    他们蹲在篝火旁边，目光虔诚地望着中央的大井，目光狂热而又虔诚。
    夏仁和莉莉也脱去了长袍，以免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只有那些巫师和魔女们依旧披着长袍，他们站在广场的边缘，有些在互相交流着什么，有些，则孤傲的远离众人。
    夏仁再次回头观察着他们，企图从中找出刘傅生的踪迹。
    就在这时，无数的哭泣声同时响起，食尸鬼们突然开始欢呼起来，其中一个体型异常壮硕的食尸鬼走到篝火旁举起火把，嘴里叽里呱啦地吐出晦涩难懂的音节。
    夏仁虽然听不同，但是从旁边食尸鬼的反应也能猜到。
    “祭典，开始了。”
    他收回目光，也有样学样地站起来，肢体模仿着他们舞动。
    伴随着舞蹈开始，场面瞬间变得怪诞了起来。
    夏仁不知道这股强烈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似乎是被周围的气氛影响，他的身体竟然自己行动了起来，从一开始拙劣地模仿着周围食尸鬼的动作，变得无比地熟练且自然。
    同时，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敏锐。
    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
    那声音来自极遥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耳旁，夏仁感觉自己灵魂脱离了肉体，来到了奇妙的空间的之中，在这里他能够模糊的感知到那东西的存在。
    祂似乎是一大片彩虹般的黑色，在无垠的虚空中流动，既不是液体，也不是固体，而是一种更为神奇的，难以理解的东西。
    夏仁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恍惚之中，他想要朝着那东西靠近，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他全然忘记了一切，像是受到召唤的信徒，虔诚地接近他的神灵。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夏仁从梦魇中惊醒，巨大的失落感一时让他无法接受，心脏在砰砰乱跳，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身边，只见一只食尸鬼突然靠了过来，手掌附在他的耳侧。
    “我感知到了秦姐姐的位置。”
    夏仁这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莉莉撞了自己一下，他的意识真的接触了那尊黑暗之神的虚影，恐怕立刻就会被对方感知到，而到时候，迎接自己的，就是这个广场上无数个散发着敌意的食尸鬼。
    那诡异的舞蹈，竟然拥有沟通旧神的力量，实在可怕。
    他仍有余悸地小声问道：“秦芸在哪里？”
    莉莉看了一眼广场外围，说道：“秦姐姐的位置正在离我们越来越近……”
    话还没说完，那个庞大食尸鬼突然挥动手中的火把，高喊了一声。
    顿时，舞蹈停止，祭典进入了下一个阶段，食尸鬼们不再保持安静，也不再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而是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全部看往一个方向。
    一队食尸鬼们扛着门板一样的东西，每一个木板上，都坐着三四个被捆住双手双脚的人类女人。
    足足上百个年轻女人被抗进了广场中央，放在了那口大井旁边。
    她们无比惊恐地看着周围那些难以名状的畸形怪物，从进入广场开始，就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同时疯狂想要挣脱束缚，但这一切全都是徒劳的。
    食尸鬼们显得很是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睛死死地盯着女人。
    广场上，突然开始弥漫出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
    那是食尸鬼们无比兴奋之下，产生的分泌物。
    望着周围疯狂的场景，夏仁突然理解了，那句“诞下渎神的子嗣”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紧张起来，目光焦急地在女人之中搜寻。
    蓦地，他顿住了。
    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就蹲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们不想周围的女人那样恐惧到癫狂，反而无比安静。
    夏仁看向秦芸的时候，仿佛天生的默契，她的目光也穿过食尸鬼群，和夏仁的视线触碰到一起。
    一瞬间，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燃起了炽热的光芒。
    “他来救自己了！”
    秦芸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天底下最幸福的梦。
    答愿镜撇撇嘴：“切，那个家伙还算有那么一丢丢的优点。”
    她虽然眼睛被缝上，但因为被夏仁收容，所以也能感知到夏仁的存在。
    食尸鬼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就像是关在笼中的饥饿猛兽，只等待一个命令，变回立刻冲破闸门，撕碎眼前的一切。
    “只能拼一把了！”
    夏仁咬了咬牙，正要掏出撬棍，却突然看到，秦芸在远处朝着自己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他愣了愣。
    紧接着，他看到秦芸张嘴，好像说了什么。
    通过她的嘴唇，夏仁读出了她的意思。
    “别救我。”
    为什么？
    夏仁有些懵，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
    他看到秦芸眼角流出了泪水，她在哭，同时嘴里一直重复那句话。
    “别救我，别救我，别救我……
    ……你快走啊……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