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佞臣操碎了心

    “本就是我自己要来的，又怪不得你。”她笑靥如花，侧着头回想着自己还在现代的日子，“我曾经……做了一个梦。”
    “梦？”
    “我梦见我得了重病，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还是早早的就丢了性命，所以我醒来之后，特别怕死。”她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情绪不能有任何的起伏，也不能做任何剧烈的运动，生活枯燥无趣，但是那时候，她一心想着要苟活着。
    “但是后来，我遇见了你。”她定睛看向谢崇宁，心中说不清的酸涩。
    谢崇宁愣了愣，缓慢问道，“为何遇见我就不怕死了？”
    其实遇见了你之后，我更怕死，所以一行想着讨好你，穆谣抿唇笑着，柔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执拗让我有所改变了。”
    “执拗？”谢崇宁怎么也想不到穆谣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他愿意承认，自己是冷血，是无情的，但是执拗这个词，不适合他。
    穆谣点点头，继续道，“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倔吗？”
    谢崇宁轻笑了两下，“你说说看。”
    “那我可有的例子了！”她撸了撸自己的衣袖，准备及其充分的开始数落着谢崇宁曾经的事情，“我就记得小时候，穆良宣打你，你说你就喊一声屈怎么了？你不干，非要应受着，你说你是不是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呢？”
    谢崇宁附和的点着头，却没有说话。
    “还有，当年落水一事，我那么替你求情，你服个软，是不是也就不用被老太太杖刑了，结果你倒是没事，我还得偷偷摸摸给你送药。”
    谢崇宁一双黑眸充满笑意，继续点着头。
    “这事情多了去了，我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摊开一双白嫩的手，晃了晃，眉羽之间满是无奈，“罢了罢了，这么说就说的太远了，总之见到你做事那么执着之后，我好像也就不再那么纠结会不会死了，人固有一死，怕终究也是逃不过的。”
    “怎么？小小年纪你就看破了红尘不成？”谢崇宁见她老气横秋的摇着头，心中跟着纠结了起来，便想着调笑她一番。
    穆谣扁嘴，侧过头瞥了一眼谢崇宁，“有无尘大师在我旁边指点，我自然得是有所觉悟不是？”
    谢崇宁眼神一滞，心下漏了一拍，刚要说话阻止，却看见小丫头半掩着面，偷偷笑着，“你说说你，要是平时也这么平易近人多好。”
    “我……很难相处？”
    穆谣蹙了蹙眉，“你啊，不是难相处，是非常难相处。”
    谢崇宁垂眸，霜雪似的月光倾洒在地上，如同下雪一个薄薄的雪。
    气氛一时间微微有些凝固，穆谣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其实这样的性格倒也不是不错，省去了不少麻烦。”
    谢崇宁抬头，与她双眸对视，她立刻瞪大着眼睛，自以为无比真挚的点头，“挺好的。”霜降之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即使穿上了厚实的秋装，一阵凉风吹过，也足以让人瑟瑟，穆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看着她缩着脖子的样子，谢崇宁压低了嗓子，竟然以一种委屈的姿态低声说道，“我冷了。”
    “冷了？正好我也冷，我们回去帐篷里吧。”穆谣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尘土，接着便上前扶着谢崇宁，将这“娇贵”的伤患也搀扶了起来，“看来这徐志峰来了也挺好的，至少我们不用睡破屋了，还有帐篷可以睡。”
    唯一不好的，就是徐志峰给他们两人准备的，还是一间帐篷。
    帐篷里昏黄的烛火不住的跳动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穆谣有些拘谨的环顾了一圈，“我们不是准备南行吗？还是早些睡下吧。”
    “好。”谢崇宁虽然是应下了，但是什么动作也没有。
    穆谣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又说了一遍，“你先躺下吧，我剪个烛火。”
    “我脱不了衣服。”谢崇宁僵硬的伸了伸自己手臂。
    伤口在背上，只要双手动作，可能就会牵扯到伤口，穆谣恍然点头，快步走了上来，贴心的替谢崇宁解着衣扣。
    “这几日，都要拜托你了。”谢崇宁微低着头，对她说道。
    “拜托什么，你我之间的关系，哪里用那么客气。”穆谣随口说道。
    谢崇宁顺着她的话，状似无意的继续问道，“你我是什么关系？”
    穆谣愣了愣，手下的动作也停滞了几分，“就……名义上的夫妻这样的关系呗。”她说的极其没有底气。
    谢崇宁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待穆谣将他的外套脱下之后，他便“乖巧”的躺在床上一眼不发，背对着穆谣。
    怎么还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穆谣看着他的背影，腹诽了一句，剪好了烛火，慢慢摸到床边，只是谢崇宁躺在外侧，穆谣这么随手一抹，手下温热的触感，吓得她立刻缩了回去。
    “你怎么躺在外面了？”
    “你睡里面。”黑暗中男人闷声回答。
    穆谣在黑夜之中眨了眨眼睛，她睡里面倒是也可以，只是这谢崇宁躺在外侧，她怎么进去啊？
    她不说话，谢崇宁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在黑夜之中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谢崇宁服了软，起了身，让开了位置让她进去。
    第二天穆谣醒来的时候，谢崇宁仍旧躺在床上，这是她第一次睁眼就能看见谢崇宁，往常他老早就不见了人影，可今天竟然还赖在床上，真是难得。
    穆谣迷迷糊糊的和谢崇宁对视了几眼，“今天怎么还没起床？”
    “等你。”谢崇宁温吞的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格外的有磁性。
    “等我做什么？”穆谣还纳闷这，就见谢崇宁慢慢起身，然后没有了动作，她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了床边挂着的外套，呵，原来是在等她给穿衣服。
    罢了，谁叫人家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她立刻起了身，给谢崇宁穿好了衣服，又打了一盆温水，给他擦脸。
    谢崇宁乖乖听话的坐在床上，任由她摆布着，别说这谢崇宁受了伤，但是这么乖巧的样子，倒是也挺可爱的。
    她刚放下手中的帕子，帐篷外边传来了徐志峰的声音，“谢大人，我们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儿便可以往南方进行。”
    “知道了。”谢崇宁回答。
    穆谣站在水盆旁边，看着铜盆里的清水倒映出了自己的一脸疑惑，谢崇宁是何时告诉徐志峰要南行的？
    这问题是昨天晚上他们才讨论出来的，今天早上，她睁眼的时候，谢崇宁也还没有起床，那徐志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慢慢转过身，一双明眸锐利的盯着谢崇宁，仿佛在质问。
    谢崇宁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优雅又缓慢的转过头，若无其事的避开了穆谣的视线。
    “好啊你！”穆谣咧着嘴冷笑了一声，感情这谢崇宁是骗了自己，她以为谢崇宁是赖在床上，等着自己起来给他穿衣服，她勤勤恳恳的给他又是穿衣服，又是擦脸的。
    结果这男人竟然是早上起了床之后，又脱下了外套回到了床上，等着自己伺候他呢！
    似乎是知道了穆谣的想法，谢崇宁无力的辩解到，“我是昨天便告诉了他。”
    信你个鬼，穆谣撇着嘴，也懒得和幼稚的男人争辩，“算了算了，赶快起来收拾收拾，我们上路，免得广平侯追上来。”
    被拆穿的谢崇宁，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虽然仍旧板着一张脸，但时不时的就会看向穆谣，眼神之中还带着微微的讨好。
    穆谣忽略的他的目光，坐在左右晃动的马车上，还顺手落下了马车的窗帘，隔绝了谢崇宁的视线。
    “小姐，我怎么觉得谢大人今天怪怪的？”饶是碧月再迟钝，也发现了一丝异常。
    “有吗？我没觉得。”穆谣冷淡的说着，心中却嗤笑了一声，是怪怪的！怪幼稚的。
    碧月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觉得今天谢大人好像有点怕你。”
    “怕我？怕我就对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惧内吗？”惧内这个梗还是在广平侯的宴请上，谢崇宁自己说出来的，当时可是让一干人等着实震惊了一番。
    穆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马车外面的几个人武功都极好，听力也不差，徐志峰将穆谣的话听个完完全全，忍不住偷偷看了谢崇宁一眼。
    被注视的谢崇宁倒也配合，虽然隔着一张帘子，他仍旧对着马车内轻声说道，“夫人说的是。”
    马车内的碧月和马车外的徐志峰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既惊讶又有一种被喂满了狗粮的酸气。
    穆谣表情有了几分松动，也不再说话。
    由于他们一行人带着雁城很多病人，并没有行走多远，就安营扎寨，为晚上过夜做准备，穆谣下了马车，见到谢崇宁等在马车边上，准备扶自己下车，忍不住调笑的一句，“怎么，大人这是伤好了，不需要我给你穿衣服了？”
    谢崇宁沉吟了一番，眼带笑意的回答，“夫人想替我脱衣服都可以。”
    经过两人身后的无尘手中的檀木佛珠应声落地，穆谣和谢崇宁齐齐转过头，穆谣说不出自己此时有多么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