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奖

第 26 章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躺在一个板车上,身上压的全是烂芹菜,一股股异味让我恶心。
    推开身上的烂菜,看到那个叫大生的人,他正坐在车椽上抽烟袋。
    “这是哪?”
    “呦!小少爷醒了?”他在车上磕了磕烟袋锅。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有些厌恶。虽然昨天没好好看他,但也觉得是副老实相,今天再看怎么差距这么大。微微皱眉,再问:“这是哪?”
    “小少爷别急。昨夜出不了城,委屈您老在车上睡了。现在城门该开了,咱这就走。”
    还在城里?
    “我爹娘呢?”
    “这小的可不知道,夫人交待了,不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能管,一定要头也不回的去北关。还有,今后委屈少爷叫我一声叔,你是我大侄子可不要忘了,兵爷们查问起来要是露了马脚可别怨我。”
    我看了看他,垂下眼帘。
    到了城门口,已是人山人海,城门只开了两个角门,一个许入不许出,一个由城卫严把排查方可放行。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啦?”
    “不知道呐。听说跑了人,正抓呢。”
    “什么人呀?”
    “哎哎,我知道。是听打更的说的,昨夜来了好多禁军,把相府给围了。兵爷们勒令周围人家不许乱讲,否则就砍头。要不是赵二叔……唉,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怎么可能,张相爷可是大好人啊,是皇上看重的,出啥事了?啥罪名啊?”
    “谁知道呢,我完起夜,见东边好像有火光,依我看就是相府里起了火啦!”
    “这一折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真讨厌……”
    “喂,听前面的人说,兵老爷们是找个小伙和姑娘。”
    “别说了别说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我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指甲掐进肉里。
    没事的,没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该妄加揣测。
    回想昨天吃饭的时候,二哥三哥都不在,老爹老娘也没什么沉重表情。他们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张兼更不会被抓,老爹一定都安排好了,我不能打乱他们的计划。
    一个是皇帝的共过患难的至交好友,一个是曾经追求的心爱女子,大哥在边关镇守要塞,张备还在出使途中,昨天才对我大加封赏……因为什么,让皇帝做出如此激烈的动作?会是为了我的事吗?
    如果是,不该闹得这么厉害,而且事情太突然了。欺骗皇帝是大罪没错,可犯错的是老爹就要另说,只要别人不知道,皇帝不会太为难的。
    若不是为我的话,又是因为什么让皇帝瞬间翻脸呢,老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皇帝事啊……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看了眼一直紧拉着我的这个叫大生的人,心中不安。我不知自己能否顺利到达北关,这个人,我不信任。
    醒来后偷偷察看了身上的东西,银票和碎银子都不见了,不仅如此,那块小金牌和当初北辰极输给我的白玉吊坠也没了,因为这坠子冬暖夏凉所以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只有娘塞给我的小瓷瓶还在怀里。我没动声色,装作未曾发觉。就算他不可靠,现在也只能靠他,我一个人是离不开这的。
    “站住!”我们被城卫拦住,其中一个粗暴的搬起我的头,然后手一挥几个人上来将我和大生抓住。
    “兵爷!兵爷!我们犯了什么事啊?”
    “上头下令要抓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你们!带走!”
    “误会!误会!我们叔侄两个才到京不久,贩菜为生,再说,他是个小子,不是丫头!”
    “骗谁呢?小子能长成这样?”
    “是真的!真的!”
    兵头朝我走过来,捏着我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把手伸到我裤下一捏,我只觉脑袋发热血往上涌。
    “真的是个小子……”兵头纳了闷,“看这脸红的,跟个丫头子似的,哪像个小子样!”
    “我这侄子随娘,生来就是副好模样。兵爷,我们不是坏人。”
    “随娘?”兵头又打量打量我,邪笑着对大生说,“我看是你拐来的吧,怕不是要卖掉。”
    “不是不是。看您说的,我哪是那种人啊!这真是我亲侄。”大生一脸贱笑,然后冲我喊,“臭小子,快叫我!”
    我抬眼看了看他们,装作害怕的样子,小得不能再小的叫了他一声叔叔。
    随后大生给他们塞了块银子,又赔了不少笑脸,我们终于出了城。此时此刻,我这男孩的身份成了保命符。
    走了些路之后,大生朝后面狠狠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说那些臭兵不是人。我听着,不说话,他看了看我,呐呐的收了口。
    大生买了辆破旧的马车,我整日坐在车里不言不语。他偶尔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看回去,他就悻悻的躲开,嘴里还总是嘟嘟囔囔。
    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向北走,而是一路向西北,又转西行。我没有问,静静看着。几日相处,我大概明白了这个人的品行,完全不是他保证的那样忠肝义胆,根本就是个会装相的痞子。估计他不会守诺将我送去北关的,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他可能还没想好,老娘一时不察所托非人啊……
    不过很可惜,我并非真的是个无辜无助任人宰割的八岁孩童。
    “吃饭了!”他撩开车帘扔给我一块窝窝,然后又合上出去了。他不怎么和我说话,不敢似的,对此我倒十分庆幸。
    闻着酒菜的香味,我默默的咬了一口窝窝。用力嚼了嚼,难以下咽。
    不认为自己是个娇养的人,但从前世到今生还真没有受过这种苦。每日时时防备不敢入睡,吃不好,喝不好,还要在别人面前装胆怯,我理智,可身体难控制。我知道我需要保护自己保存体力,可我还是瘦了下去,嘴唇干裂,丝丝的疼。
    没关系,再过几天,就出了重炀县的地界了,离京已经很远。虽然我没出过门,但天启的地图看得烂熟,到那时我就甩开他。
    扫了眼车厢左角,这个笨蛋把东西都藏在了车厢外的夹板里,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虽然我是个“次品”,不敢说自己能力有多强,但过目不忘还是小意思,那《妙手》不是白看的,想找出他藏金的地方实在容易。
    我在等,我需要他再带我走一段路。
    眼看就要走出重炀,这一晚他没住客栈,把车停在了郊外。开始时他带着我还有些心惊胆战处处小心,后来便放松下来,大模大样的住在城里的。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尤其晚饭时居然是鸡腿和菜包,于是愈发小心在意。
    吃过东西,我蜷在车厢里睡下,过没多久,感觉有人掀开帘子打量我。我汗毛倒竖,一动也不敢动。
    “就是他?模样不错啊!虽然瘦了点……你真只要这个价?”一个陌生男人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吃亏可不像你大生会做的事,不会是个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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