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生：绝命之旅

    “哥哥，你的眼睛……”
    静夜抚摸着我的双眼。
    我与干尸已经回到了静夜、三十五藏身之处，从干尸的视角，我看得见此刻自己的双眼，已经彻底变了两颗乳白色的肉球，镶嵌在眼眶之中。无法恢复，触碰时非常麻木，仿佛随时可以将那两只眼球摘除，而不用抵抗任何痛苦。
    “没事，小问题，而且我其实还看得见。”
    “对不起，哥哥。”静夜摸着我眼眶的手在发抖，表情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消沉，“如果那时在洞穴，我能相信你的话，也许哥哥就不会……”
    “别犯傻了，小丫头。我们要离开这，这一步迟早要走，也许你相信我，反倒会换来更差的结局。记住哥哥的话……”
    “什么？”
    “我们已经选择的，一定是最好的。”
    “是我太没用了……”
    然而我的安慰，对静夜的情绪恢复，似乎无济于事。
    但这事也只好暂时放下，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机关相对复杂，大概需要三到五天，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有可能需要更久。这期间，我们要暂时留在这。三十五，你要放分丶身，负责吸引外面机关偶的注意力，在我完成之前，不能让它们靠近这个位置。”
    “我一个人，恐怕办不来。他呢，与我一起，我对他也有些好奇。”三十五的视线转向干尸。
    “不行，他是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只是不信任我，但现在我也不想与他多争辩这些。
    三十五的视线，在我的与干尸之间，不断交替，最后无奈一笑，“好，不过，我的本体只能留在这。想让我自己去冒险，不可能。”
    “没问题，只要不把事情搞砸，你随意。”
    于是，我便开始创造机关偶。
    守门将共有八位，其出色之处，在于各自不同的机关武器，分别为骨琴、尸爪、刑刀、冥镜、魔偶、鬼藤，以及生死门与引路灯，其中后两者，尽黄泉的记忆中并不存在，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而之前的对抗之中，最后的两位机关偶，也未曾出手。
    现在材料并不充足，我无法创造六只机关，但却可以将其各自不同的武器，装在同一机关偶的身体之中。
    “哥哥，我觉得……这样做，没有八个那么厉害呢。这套机关偶，强大之处在与互相配合，集中反而没了优势。”静夜守在我身边，为我打下手。
    这丫头，的确对机关有着异常的天赋。她对这八位机关魔神，也有着与我相同的理解。
    “可惜材料不足，充足的话，当然要做八个……不，六个。”
    “可惜最后两个，不知道是什么。”静夜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但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马上拉着我的手问道：“哎对了！哥哥，那六种武器的机关材料，你弄到了吗？这机关偶的构造，虽然也十分神奇，可是似乎没有合适于六种武器的部分。”
    静夜提的问题，其实我早有想到。
    这时，我从身上取出一包袱，而后打开，包袱之中放着一块黑色的木头。或者说，那东西只是看上去像是木头。
    “这是什么？”静夜疑惑。
    “是重生的那处神秘空间之中得到的东西……”
    “重生？”三十五与干尸，同时注意到了我的话。
    “对，我说过自己在洞穴之中，被自己杀死过一次。那之后，我进入了那片神秘的空间……这东西，就是从那里得到的。可以由我的想象，构成任何，我希望它成型的样子。”
    “那是什么空间？”三十五走向我。
    “我可不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这个。”干尸也是如此。
    他们似乎觉得我有所隐瞒。
    “如果你们真的很好奇，可以等安全的离开这里后，像我一样，到那个隧道之中，自尽一次。”
    这的确可以作为一个选项，但信不信，如何选，在他们自己，与我无关。
    “你在那空间之中，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干尸继续追问。
    “虚无吧，好像置身宇宙一样。”
    我的形容，让干尸若有所思。之后，便不再说话。
    这反倒让我有些好奇，“你想到了什么？”
    他却没给我回应。
    但从他的视角我可以感受到，这家伙似乎更在意我所做的机关偶。
    这家伙，果然变得有些不同了。
    关于这个发现，我始终耿耿于怀，但却一直未对干尸再次提起。直到过了大概凌天左右的时间，机关偶已经成型大概三分之二。我换了种方式，对他提问：“之前你死了，有些问题，一直没有问出口。”
    “什么问题。”他与静夜一同，在我身边。
    “背叛杜幽兰的理由。鬼头珊瑚是做什么的，我……或者说，你所保留的记忆，直至今日依旧对杜幽兰有着复杂的情感。那么当初，为什么要和那只狐狸在一起。”
    “你哪只眼睛，那段记忆，看到了我和狐狸在一起？”干尸很抵触这种说法。
    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管是否有着计划，他没有拒绝狐狸，就是事实。
    而且他越是抵触，我越是有理由相信，他对那种动物……至少他的记忆中，是没有完全不动心的。
    所以这一刻，我的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迫切的希望他给我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对，理由也好……
    我不希望，自己真的是个背叛者。
    我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完全承认了魏恒的身份。仔细想想，或许是在杜幽兰的那句“找个理由”说出口的一刻吧。
    也许，我自己也需要找个理由。
    ……
    可惜，干尸的嘴里始终没有蹦出我需要的东西。
    “你去见过那颗人头，你们之间，有个交易。因为那个交易，你必须让杜幽兰憎恨你。”
    “让她憎恨我的方式有许多种，为什么偏偏是这一种。而且，你似乎还是没有回答我，那块鬼头珊瑚，到底是走什么的。”我继续追问。
    从干尸的视角，我感受到了他视线一瞬间的抖动。
    但马上，他回应道：“不痛不痒，只会让她疑惑，她那么聪明，终究会想得通。你的目的，就不会达到。唯有让她真的憎恨、厌恶你，才……”
    “才什么？”
    “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
    “到底是什么结局……”我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可他却仿佛陷入一段让他难以自拔的回忆之中，说着与此刻我的提问，毫不相干的回答：“万恶之躯，配不上天使……凡间，始终没有天堂美丽……坠入凡间的天使，也终将看到那身躯中隐藏的污丶秽……一切对你我而言，太难了……所以，不如就选择一个简单的办法，做个最好的结局。总之，那时的你，也只是想要个结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回避了我许多问题。”
    干尸盯着我的脸，“记不清了。这本就不是我的记忆，你才是灵魂。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我就记得这些，以后，也不会再多说。”
    “问我自己？”
    他点头，“在解锁机关之时，不是可以顺带解锁一些记忆吗？那其中就有答案。如果你想要答案，就把你身体之中隐藏着的关于机关的一切，全部回忆……那时答案自然就会出现。”
    他指的是我对于破解虫机关最为恐惧的事情。
    我突然明白，他之前为何阻止我。
    干尸知道，与机关接触过多的我，终究会解开许多封存的记忆。
    而他之前因为某些理由，不能够让我解开那些记忆。
    至于现在，他变了。
    那么解开全部记忆，最终会带来怎样的结局呢？
    就在我想到此处之时，右眼却突然毫无征兆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将要炸开！将要撑破我的眼眶！
    “呃！”
    “哥哥你怎么了？！”静夜紧张的抓住我的手。
    我却因剧烈的疼痛，将她远远甩开。
    “怎么回事？”干尸迅速走向我。
    从他的视角，我看得到自己在原地痛苦的翻腾，一股灼热感，从右眼的眼眶，向着整个身体蔓延……
    “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我的眼睛里！”
    我是有这样的感觉，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从干尸的视角，我看自己右眼其实没有任何变化，至少连红肿这种简单的表面现象都没有发生。
    可为什么会有如此明显的疼痛感？
    然而马上我便明白，最恐怖的并非这疼痛感本身，而是随着疼痛感的出现，我的黄金心脏也开始了逐步增快的跳动！
    但这跳动，不仅关乎于我的性命，还有身边之人。
    “糟糕……”
    我想到了之前与于夏的猜测，这颗眼睛，很可能是内城之人找到于夏，并且杀死她的关键，看来此刻它的作用出现了。
    于是，我迅速异化双手，又操控黑沙，企图迅速将自己的右眼挖出。
    可那东西，深深镶嵌其中，仿佛早已融于一体，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其分割！甚至去切割都会被那诡异的韧性所弹开！
    不是说蛇人眼是蛇人死穴，蛇人最为脆弱的部分吗？
    为什么这东西却如此坚不可摧！
    无奈之下，我只好叫干尸帮忙，“快！不想死就赶紧想办法，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毁掉！怎么都好……”
    干尸大概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未等我说完，便掐出道印，一瞬间，一股紫黑色的火焰将我整个右半边脸燃烧！
    那刺痛的等级在这一刻，有了几乎致命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