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是长大

    和陈子枫做同桌的感觉大概就是，能够获得全班的第一手资料。比如说这次月考的总排名，各科排名，还有……每道题的排名，这是最变态的，陈子枫用荧光笔把他自己的和夏小五的都给圈了出来，这，全班同学都看得到好吗？
    然后，就是日常，班长大人狂虐小学渣的故事……
    “你这次选择题还可以，最后的几道大题自己再做一遍。”
    “我这不是都订正了嘛，你看。”
    “订正了不代表你都会，拿出草稿纸，自己做一遍。你看看，第5题和15题都是一样的题型，说明这种题型你是一道都不会，看我干嘛，看卷子……”
    “哦。”夏小五无奈啊，无奈，这种被支配的生活又开始了。
    贺晓波在一旁笑，“我去枫叔，你们现在可是咱五班最不可能的一对啊！要给点力！”
    “什么最不可能？”两个人几乎同步抬起头。
    “唯一得到了周老板官方认证的一对男女同桌，这说明啊，连周老板都觉得你俩早恋，可能性为零。”
    “那可能是因为某人智商不够。”
    “你！”
    贺晓波趁着两人还没打起来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主要原因啊，还是出在枫叔，主要是咱们枫叔早就看破红尘，无欲无求啊！”
    那只大灰狼抬眸一笑，“我说贺晓波，你怎么知道我无所求的？”
    这句话一说，怎么好像……好像有种危机感，夏小五和贺晓波同时打了个寒颤。
    “你看什么呢，是刚刚说的都写完了，还是这张卷子上的题都会了？”
    “没……”夏小五委屈地拨浪鼓似摇头，上辈子肯定欠陈子枫很多钱，这辈子还债来的。
    六月是高考月，也是省立师生最热血，最具有斗志的一个月，所谓的三年磨一剑，宝剑出鞘时，就是指的六月了。
    奇怪的是，今早眯眯眼又来传话，这次是说陆笑学姐有事找她。算起来，已经快两个礼拜没有和李辰一联系了，上次那件事，两人总是觉得尴尬极了。
    再加上这几天如山堆的作业和考试，根本顾不上照顾自己的情绪。
    “雅安！”陆笑学姐小步跑来，马尾甩出好看的弧度，“你怎么才来啊，快去，我表弟就在隔壁空教室自习。”
    “啊？”
    “啊什么啊……”陆笑学姐完全是推着她走的，“什么问题，两个人说开了就好。”
    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陆笑学姐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那个，我，真是路过的。”她交叉着步伐走到边角的一个位置坐下。
    李辰一埋着头，原来是塞着耳机，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她。
    趁他没注意，夏小五偷偷坐到他身后去，趴在桌子上，看着少年的背，忽如其来的安定。
    夏日的风带着地面的热气打在窗帘上，帘子吹起就要吹到那个少年的脸上。
    这么美的一个场景怎么能够被打扰，她眼疾手快地一抓，但这个动作好像又太过剧烈。
    于是……她干脆把帘子拉了一半下来。说实话，也没用力呀？这算不算毁坏公物啊？
    “夏小五？”他脸上的笑容和初见时候的一样，“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样子，应该是，是不生气了吧。
    “我，真没有，用力……”一时间又没找到语言组织。
    “很久没见，最近怎么样？”
    “啊？”看起来，李辰一好像心情不错，看来今天有望缓解，她将手里的窗帘放了放，“我还行吧，这次月考稍稍有进步了。要高考了，学长你，你紧张吗？”
    “还行，以最后一次模考的成绩，应该可以上Z城大。”
    “Z城大……”她心中有些话说不上来，“那学长你可能……我是说可能啊，会去别的城市吗？”
    “不会。”李辰一眼中的坚定，其实就是当初认识的沉稳男孩，“我的意思是，Z城大就是我最想去的大学。”
    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去Z城大？难不成大神都是想留在Z城的吗？
    “那我，我也争取，留在Z城。”夏小五忽如起来的斗志，似乎很快将心思公诸于众。李辰一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破这个心意。
    而他之后的态度，也就说明了一切，“夏小五……你应该选一个喜欢的专业。”
    微风吹过白色的窗纱，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原来有些还没开口却人尽皆知的东西，在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后，好像都不重要了。
    “是我，在你身边，会麻烦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李辰一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你有想过留在Z城的原因吗？”
    “当然！”夏小五没有说下面半句，当然是因为你在这座城市。
    “夏小五，高考并不是件儿戏的事，你要开始学会为自己筹划。”李辰一起身靠在窗口，“知道你喜欢什么，今后想要去做什么，所以选择一个适合的专业，而不是为了谁决定去留。这也同样是对你自己的公平。”
    “对自己公平……”李辰一的沉稳，并不代表这些是沉稳下温柔的劝告，一切带着面具的伤害，不过是一句不喜欢，不情愿而已。
    而她，终究也在这两年的单恋后，明白了结局。
    “那……我能最后问一下吗？为什么非Z城大不可啊？”笑意在她的嘴角慢慢消散开，却又在一个使劲后，努力挤出一个酒窝来。
    夏日的风好似温热地让人心疼，他说，“我喜欢许律。”
    温热的风打了一个圈吹散了最后努力的酒窝，然后一切朦胧的雾都将退散。
    她听得清自己每一下的心跳，扑通，扑通……和着这风打来的节奏。
    “这样……那我，我就只能祝学长和许律学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每一次的遇见，说话时的小心翼翼，她生怕靠近，生怕远离，却不曾想过，他们从未是同路人。
    尽管好像是好没底气的一句话呀……可总比难过落泪示弱强了太多。
    她从教室里走出，陆笑一直在外头等消息，“雅安怎么样，和我弟都谈清楚了？”
    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她眼不自觉地快速眨着，“都，清楚了。”
    是清楚了，那个男孩喜欢的人，许律。可笑的是，她竟也觉得他俩是天生一对，两个同样耀眼的人在人群中闪闪发光，而不是像她这样，需要多少次披荆斩棘才能追上的步伐。
    “雅安？”陆笑在后头叫着她，她没有回头。
    就像她自己说的，倘若他先放了手，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找回。
    而一切的一切，早在那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大家都心知肚明。李辰一没有将话说明却明白了那个朦胧的心意，夏小五没有勇敢说出这句话却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做的，也许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
    那一天，夏小五的心长久无法平静下来，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上，在卷子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甚至刻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李辰一说，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许律，是啊，分明是有这种感觉在的。那天，在商场遇到他们的那一刻，其实早就应该明白了。
    眼神是从不会欺骗人的，而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准。也许，闪耀的人之间本就是心心相惜的，远比任何的后天努力强上太多。
    “你要再划，你这卷子可就要穿了……”陈子枫提醒她，她却瞥过头枕着手臂继续划。她发誓只要今天这家伙不说话，她就勉强饶他一命。
    “你，要不要喝点热水？”喝热水，这家伙什么脑回路？
    她转过头风一般速度说，“谢了，不用。”然后又风一般背了过去。
    “雅安雅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武小千窜到他们面前来，“高考那几天学校会选高二年的当志愿者，每个班都有名额。想不想去？想不想去？”
    陈子枫注意着她的表情，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个好消息。
    “你俩表情怎么那么平淡……”武小千激动一扯，“雅安，一起去给李辰一学长加油呀！”
    夏小五嘴角微微一扯，自觉往后退了，“不用，我不想去。”
    “啊？”武小千笑容渐渐消失，空气中的气氛非比寻常，她蹑着脚回到位置。
    “我去热水，打个厕所啊。”她灰溜溜从后门溜走，心中依旧不平静。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走？夏小五，怎么越活越怂了？
    武小千一副惊疑的模样看向陈子枫，“班长，你有没有觉得雅安今天怪怪的？”
    “别怪她，应该是生理期。”陈子枫一直坚信他懂女生这种生物，每个月有一周的时间都在掉血，喝点热水就能好，是自身神奇的修复能力啊！
    ……
    夏小五是真不情愿去参加高考的志愿者，可武小千和贺晓波非说那天可以免费拿到一套省立校庆的红短袖，想到是珍藏版，又是省立的象征，多少人击破头皮都想去。
    “你们待会就在这里喊口号，还有喊的时候一定要响亮，知不知道！”秦快一身红色的上衣，连鸭舌帽都是定制高考红。
    其实所有的老师今天都穿着一身红色，衣服上面印着白色黑体大字：高三，加油！
    当然学校发的这件衣服上也印着这个，特别喜庆，喊着口号也很喜庆。
    远处，男孩在校门口停下车，慢慢推了进来，这是每个省立人的习惯，进出校门要下车。他见是夏小五，本是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被人一下支开了。
    “李辰一啊，这次可不要出岔子了，高考只要做题认真仔细，Z城大还是没有问题的，检查一下，准考证，2B铅笔带了没有……”秦快一顿教导后，那个女孩已经没了踪影。
    “辰一学长！”武小千把学校统一发的文件夹塞给他，“加油啊！”
    他还在看着四处，“夏小五今天是来参加志愿者了吗？”
    “哦。”武小千看着四周，“她刚刚还在，估计去上厕所了吧，学长快进去吧！”
    “好，谢谢。”李辰一回头，原来回头，并不是所有的人还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