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是长大

    人体眼睛上下眼睑处的一处薄膜，一旦发生炎症，会出现极度的不适感，人们称之为结膜炎。
    难以置信的是，得了结膜炎的夏小五还能单只眼骑车来上学，大侠果真好身手。
    “雅安，你现在这样特别像加勒比海盗。”武小千用纸巾给她绑了一个造型，“我说真的……你这样完全可以和周老板请假回家，待着也不是办法。”
    她趴在桌子上，声音是万般无奈，“算了，我还能坚持一下。下节什么课？”
    “我忘了！丽丽姐的英语课啊！”武小千从座位里翻出书，“昨天是不是让我们预习下Unit 2？”她一个激灵，坚强从书桌里掏出课本来。
    虽然只剩一只眼，但还不能停止学习，如此身残志坚的事迹，一定要被写进感动省立一百件事里才行！
    姜丽丽的英文课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随即抽学号回答问题，是姜丽丽最喜欢的。自然丽丽姐长得好看，班上女生都喜欢她，也就渐渐忘了这变态的抽答。
    “夏雅安，接着第三段。”高跟鞋在地上摩擦，丽丽姐从讲台走了下来。
    夏雅安站起身子，额头上还绑着一块白色的纸条，一只眼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睁不开眼了。众人看见，忍不住笑武小千给折腾的这个造型。
    “你这弄得什么东西？”姜丽丽微微蹙眉。
    “老师，雅安今天眼睛不舒服，生病了！”武小千倒是好心解释道。
    姜丽丽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班长呢？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一路上，夏小五完全是个瞎子，眼睛里是一股子难受的，一睁眼就会有灼烧感。
    “你这样，今天作业看来没法写了。”
    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担心作业？她都可能要成为一个瞎子了！
    “……班长，你就扶着我下去吧！”语气好无奈，她发誓，要不是因为不想闭眼摔死，绝对不会让陈子枫陪着她去。
    手搭在小虎牙的肩，好似有些难以控制地乱动，就干脆被他一把搀着胳膊。他们俩，像极了少先队员扶小老太太过马路……
    好在上课时的楼梯间，没有人。
    “你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吗？”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问道。
    夏小五指了指东侧，无奈道，“那边。”
    好不容易等到医务室躺下，陈子枫还不愿放过她，“你不用担心，回去，抄我笔记。”
    夏小五努力笑着，她真的一点没有担心过，“谢谢班长，你就先回班吧，我一个可以的。”
    医务室的老师也没忍住笑，“好了同学，出去的时候，顺带把门关上。”
    她躺在冰冷的问诊床上，双手不自觉地贴在裤边。上一回看医生，还是小学的时候吃坏肚子，愣是打了两天的点滴才好。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莫名让人觉得紧张。
    她的眼睛，不会是要瞎了吧……心跳在嗓子眼徘徊。
    “同学，来展开眼。”眼前迷迷糊糊间有道明黄色的光。
    “我……我睁不开。”她无奈又可怜，反倒有些可爱来着。
    “你这是结膜炎，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后啊，不要总用手去揉眼睛，听到没？”遵从医嘱，是每一个病患该做的，夏小五只想别那么疼了。
    “医生，那我会瞎了吗？”
    医生给她的眼睛滴了一滴药，“放心，我保证让你下午正常上课去。”
    “下午？”虽然没瞎很好，但这突如其来的病假也太短暂了。
    这一场小病实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堆积的作业，陈子枫硬塞给她，让她必须认真看完的笔记外，其余就什么也没有了。
    回到家，仍旧还是摆脱不了作业的命运。
    毕竟高中生的生活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
    她坐在书桌前，又是晚上11点了，困意和倔强打架。
    MP4里Z城的午夜广播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和李辰一很像。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一颗透着清凉的薄荷糖，午夜时光，有我们陪伴在你的身边。忘记一天的烦恼，听着一首轻松的歌曲，入眠吧……”
    在这温和的旋律里，夏小五一个激灵醒来，桌上的一滩口水——我去，又睡着了！？
    ……
    高三模考的红榜总是挂在学校的宣传栏内，文理分科后的几个大名，几乎每次都差不多，理科中李辰一和洛怀城都在五名前后。
    高三的教学楼外都是那种醒目的标语：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之类。
    武小千感慨，“雅安，你说我们得学得多努力才能挤上红榜呢？”
    “这可不是努力能做到的。”林风来大煞风景，“回炉重造还有点可能！”
    “林风！”
    其实林风说的不错，高中的学习，和以往那九年不大一样。努力，不再是一个充分必要条件。相反天赋，成了高考化学反应式上的关键条件。
    很多人开始明白，那个曾经优秀的自己，在这场独木桥游戏中，也只是九牛一毛。
    “辰一，这里！”陆笑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力。
    远处那个少年走来，眼神掠过这里，微微朝她点头一笑。
    “这可是你们自主招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了。”陆笑抱着手臂，侧过脑袋看着他，“我表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又是年级前五……”
    “表姐你还是顾好你自己。”李辰一依旧是冷淡一回，然后和她说道，“我下礼拜就要去参加Z城大的自主招考了，上回说的那个。”
    “自主招考？”夏小五眼睛一亮，“那，那祝学长一路顺风。”一，一路顺风……武小千眼睛一挤，还能，这样祝福的么。
    “小五！”远处一个男生朝她招手，就和当初那个被误认为吉祥物的他一模一样。
    “洛，洛怀城吗？”武小千扯着她的衣角，小声问。
    “你不是才去的办公室，怎么又过来了？”李辰一问。
    他也只是微微弯着唇，笑意十分纯，“已经没事了，老远看到这里比较热闹。”
    “对了阿城，四月份你也要去Z城大参加自主招考吗？”
    “嗯。”洛怀城点头像颗萝卜菜，武小千一旁直呼好呆，好呆，却被夏小五一个眼神又憋了回去。
    自从上了高二，他们就不在同一幢教学楼，不再是那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
    洛怀城平日里也就是忙些竞赛的事情，今天，班主任又找他聊天了。因为在高考面前，他必须选择是参加高考，还是以优异的简历去申请国外的名校。
    “洛怀城，还是希望你能再想想，老师也不是要不参与你的选择，但你得和你家里人商量一下。毕竟，你妈妈应该是希望你能够出国深造。”
    “我决定参加自主招考。谢谢老师……”他抱着一册真题在胸前，笑意坚决。
    从高三年级办公室走出，窗外的风景十分好看，有个小女孩牵着同伴的手，朝着学校的东门方向小碎步跑去。像一只欢脱的小鹿，春天的气息里漫着夏日的回忆……
    “阿城，等成绩真的无聊死了……”小碎步，在前面跑着，她一边还抱怨道，“热死了，热死了，快开空调！”Z城夏天将近40的三伏天，实在难受。
    洛怀城把头靠在空调口上，却被她一把拉回来，“你是想感冒吗？”
    “可我太热了……”
    “不行，去，那里！”
    洛怀城眨着眼，“好。”呆呆被安排在离空调最远的座位上。
    夏小五忽而感慨地说道，“阿城，你说，你以后要是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了。”
    “那如果是我离开了呢？”
    阿城没有回答，眼神却好似认真了。
    她凑过身子笑道，“好啦，那你叫声姐姐，我就不走了。”
    “……我比你大。”
    “那我显老好了，乖阿城，叫声姐姐呗，姐姐给你冰淇淋吃哦！”
    那年的夏，好似一切都是原本的自然。包括他无意间的一句话，其实最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