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

    
只是自己的行为在他的眼里难道真的那么低贱吗？水气弥漫中秋筱再度审视自己满身的青紫，喃喃自语着：「刚才真是太…没大脑了！这样的身体怎么见…」带着哽咽地还没说完，他已无力地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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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虽然按部就班地依照行为学派中常用的放松治疗步骤从脚趾开始放松，但是一个小时过后，尽管全身都觉得软绵绵了，卫泓武还是清楚地听到放在房间对角线的角落里那个不到三吋大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叹了口气，卫泓武只好再拿起枕边已经翻到快胀成两倍厚的专利法继续阅读，希望繁琐冗长的内容能帮他入睡。    
「卫君这次的presentation做得很好，paper的内容都要比我的讲义更条理分明而且有深度，想必第二次期中考对卫君而言一定like having a piece of cake一样简单吧！」留着落腮胡的布雷尔博士昨天在课上日英文夹杂地称赞着他十五年来最优秀的学生，引来大家羡妒交加的眼光。    
对教授毫不保留地称赞，一向重视成就的卫泓武这次却只觉得哭笑不得。晚上睡不着觉当然就只好读书啰…这样连续一个礼拜的 “熬夜苦读”还做不好才有鬼咧！连续一个礼拜啊…想到这里，卫泓武不由自主地又想到那荒唐的一夜…喝得滥醉的自己竟然对他…下手？想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同样都是…    
虽然这件事幸运地没有被张扬出来，但是俩人之间却已经不能说是船过水无痕了。这样的事对男人而言都是很大的打击吧…但是秋筱这家伙不哭也不闹的，反而令人有一种清冷的感觉，沉寂地令人害怕。    
秋筱对自己的感情卫泓武当然清楚，早在认识后不久机敏的他就隐隐约约察觉秋筱对自己的态度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虽说秋筱为人向来有礼，但是在同侪不甚友善的气氛影响之下他言行中不免有着更多的节制，只是这样的节制并不适用于自己身上！初识之时他就显得分外亲切友善，逐渐熟稔之后他的亲切也随之加温到他都无法忽视的地步。超乎寻常的亲切对待，一开口就几乎有求必应，如影随形的专注眼光…就算他再怎样粗神经也忽视不了。    
久而久之，原本对秋筱这样过度关照的态度有些尴尬不适的他，终究是屈服在人类习惯成自然的本性之下而学会享受他的体贴。只是，从亲近的好友发展出亲密的关系可就真的不在他的估计之下了。理论上来说若是朋友的关系变质了，大概就是变成姻亲或者敌人…可是这样的论调一点也不符合他们现在的情况…朋友关系加上了亲密关系就形成令人不知怎么形容的关系了。    
「今天小考不及格的同学请补交一份订正作业，下礼拜上课交齐。」下课钟声一响，尽管助教关口玲奈在台上拼命吼着，台下的学生却早已跑得不见人影，只剩下秋筱跟卫泓武俩人。    
「哇！大美人，才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啊！还有这次小考也乱七八糟的？你平时的小考成绩不是都还过得去吗？」因为秋筱在校工读的缘故而熟识，关口关心地问着。即使并不是顶出色的学生，但是像这样把中性美发挥到极致的大美人就算只瞄一眼也会记得，对他的美色关口从不吝惜赞赏。    
「嗯…没有准备好。」心虚的低下头，秋筱很明白这次的成绩受到自己心情的起伏很大的影响。    
「哎~你啊，不要打工打过头就好了。OK，我该走啦！你自己多小心一点，森本教授这次可真的恼火了。」个子娇小的关口性格却是典型的小辣椒一条，快人快语的她有时连森本教授都要退让三分，但是这样火爆性格的她却是对秋筱极好。认定是秋筱疯狂打工的结果，关口半开玩笑地赏给他一颗白眼，念了他一句就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关口离开，意识到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卫泓武与自己，秋筱神色有些慌张。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事般地打招呼时，突然插入的声音帮他决定了方向。小泉初子一身亮丽的运动服对着卫泓武甜笑。    
「卫学长，今天晚上有空吗？今天我们学院的弓箭队要跟京都府大的对赛，你是反曲弓的名手，大家都很希望你去呢！一定可以激励士气的！」拉着卫泓武的手，小泉眼角瞧见秋筱也在教室里。    
「啊，秋筱。抱歉！没看到你，你要不要也去呢？」小泉礼貌地邀请秋筱。她挽着卫泓武的亲昵模样全数进入秋筱的眼底，看着两人秋筱只觉得心底一阵凄苦，眼角也迅速地酸涩起来。    
「对不起，我不能去…我要打工。」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没想到小泉会问他，他慌乱地拒绝，背起背包狼狈地离开教室。    
看着秋筱黯然的眼神中映出受伤的神色，卫泓武不禁皱起眉头。发现卫泓武心不在焉，不明所以的小泉开口问到：「学长？」    
「喔…小泉，抱歉。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吧！」匆匆拒绝小泉的邀约，卫泓武不顾自己的唐突跨出教室，留下满脸莫名其妙的小泉。    
竟然连伞都忘了拿！    
走在不大不小的雨中，卫泓武对自己的失态相当不满。虽说还是如往常一般地作息，失眠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私底下他已经快受不了了。不知道秋筱想法如何的不确定感让一向自制力甚佳的他都快无法控制住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秋筱离去时步履不稳的孤单身影，这样的画面让他的内心饱受折磨。    
气恼自己酒后乱性闯出这样荒谬的乱子，又害怕生性执着的秋筱在被中村无心的刺伤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多次想找他谈一谈，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已经好几天不见秋筱了，连唯一一起上课的时候他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躲他躲得实在厉害。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愿意再度面对使自己难堪的人？还是希望要他对他负责呢？如果是不愿再面对自己，那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少了一个益友有点可惜。可是，如果他要的是责任呢？对于女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通常她们多半要求婚姻或者以遮羞费了事；但是对于男人的心态，他真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唉…阿Q一点的做法就是不闻不问吧？反正秋筱这家伙躲自己躲得那么严重，想找他也找不着，而且全学院的人都知道他们俩闹别扭了。对于他们闹别扭的传闻像八卦新闻满天飞，有的说是他酒品差给秋筱出乱子，有的说是秋筱忌妒他的好工作高薪水，还有的说是那天秋筱送他回家他没付车费俩人不欢而散…传到最后，谣言总算统一了，就是他没给出租车费。这是什么鬼？    
想到他独自背负着同侪们荒诞不经的谣言，承受着中村与自己无心却极度重创内心的中伤，卫泓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发泄似的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抬头看着完美的烟圈儿接续地飘上灰色的天空，却没有因此而带走已经缠绕他一个礼拜的烦恼，心里反而沉甸甸的，连回家的步伐都沉重了起来。      
我们回家吧 【九】    
By try      
深深浅浅的灰色交杂的天空里，时粗时细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却一点也没有停歇的倾向。    
「喂，松井，怎么又发呆了？」感觉没有动静才向外探头一看，果然看到对着成堆箱子发楞的秋筱，店长金泽有点担心地叫到。    
听到店长的叫唤声，秋筱才大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道歉，赶紧将放在屋檐外的箱子搬进仓库里。    
「你是怎么啦？怎么这么没精神，钱又不够用了吗？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我可以让你预支薪水啊！」同样在店里做事的几个工读生里，金泽对这个做事勤快又不爱嚼舌根的孩子印象不是太深刻，只是这些天来他变本加厉地更加沉默，感觉不太对劲。    
「没…没有，对不起，让您操心了。」再次低头，秋筱勉强回给金泽一个微笑。摇摇头，金泽有些自讨没趣地进去店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匆匆探出头来。「松井，过来帮我顶一下，我去个厕所。」说完，金泽急忙入内，留下秋筱一个人站在柜台。机械般地整理着轮班表，秋筱沉默的表情下是一阵又一阵的波涛汹涌。虽然理智上深明大义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本质上就是愚不可及的事情，但是对他的思念却如滴水涓流，日夜不停地浸蚀着勉强筑起的心墙…他一直在心底执着地暗恋着他啊！如果他的身体能被分解的话，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大概只存在一种元素，那就是爱他!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再过十分钟就到他下班的时间了，箭术比赛也早就结束了吧！结束之后，他会跟大家一起去庆功会，一大群人狂欢的热闹场面，想必在他身上徘徊的慕恋眼光一定更多了。脑中出现小泉亲昵地腻在他身边的模样，秋筱心里就泛起一阵阵的酸苦。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三五个客人不约而同地挤进店里，使得原本冷清的店里顿时热闹了起来。秋筱失神地望着收款机，口里机械似地念着欢迎光临，对于客人的高矮圆扁浑然不觉。    
他低着头精神恍惚地帮客人结帐，嘴里也只是无意义地低诵着：「这是您的找零，谢谢惠顾。」心不在焉地将零钱交给最后一个客人，想伸回来的手却意外地被用力握住，吓的抬头一看，他脸色刷地惨白，哑口无言地望着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