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王子历险记之归国记

    众英雄谷口相聚皆大欢喜，一番情深意长之后话入正题。从龙把初步的破庄设想跟大家说了一遍。
    这两天来，几个人连急带愁，憋得都快发了疯了，如今听说终于有了破庄之策，当时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接着，大家又经过进一步的商量和分工，最终形成了一个比较周密、完整的破庄方案。
    一更，霞儿按计划把铁雄悄悄带到了老家院铁铮的家中。众人一看二庄主不仅活着，而且还毫发无损，顿时群情振奋。铁雄进得门来，直奔老家院的病床前。说来也怪，不知是两人真的心有灵犀，还是天缘巧合，铁雄刚一来到床边，还没等张嘴，这位两天没睁一下眼、谁叫也不醒的老人家，居然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二爷……”
    “老伯……”
    随着这一声激情呼唤，这一对老少主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真挚的情感在沉寂中暴发，化作奔涌的泪水默默地流淌着……是啊，此刻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和多余……
    或许还是应该让他们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一见铁雄没事，老爷子的病就已经好了一大半儿。主仆一番别情离意后，铁雄把初步的行动计划告诉了铁铮。老爷子一听今夜要收拾铁一心那个畜生，更加来了精神：
    “二爷，您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铁雄说：“速派可靠之人拿我的令牌，秘密把各队庄兵的头领招到这里来！”
    不到半个时辰，庄兵头目先后到达。铁雄向他们简单通报了铁一心勾结歹人妄图独霸山庄的罪恶后，向大家宣布道：
    “我们决定今夜行动。你们各自回去招齐本属兵丁，务必在三更前到达指定的地点埋伏待命，只等谷口信号一起，便立即解决掉铁一心的爪牙，夺回山庄的各个要塞。”
    随后，铁雄又指派得力之人秘密封锁了山庄的所有出口。
    庄兵头目们个个群情激奋，当即领命而去。
    近来，山庄中多数人都已对铁一心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尤其是对那些个外来人，动不动在庄民面前吆五喝六的，大家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儿。只是因为庄主不在家，大家不知其中原由而未敢轻举妄动。今日一听说铁一心这家伙果然是怀有异心，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铁一心这小子还有他带进来的那群乌龟王八蛋早就该收拾！
    谷口这边。霞儿和铁雄走后，莫尔斯利用鼠王权杖招来了本地鼠族的各位头领发出了鼠王令。一刹时，千百万只大大小小的老鼠铺天盖朝柳林谷涌来，远远听起来，这老鼠的脚步声竟如暴风骤雨来临一般。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柳林谷的地上地下，凡是有机关、埋伏的地方，都已涌入了大量的老鼠。它们一个个大张着嘴巴，自豪地炫耀着自己那唯一的武器——牙齿，就像是临战的勇士们高举着刀枪，只等第二次鼠王令一下，这无数铁齿钢牙将会毫不留情地扑向指定的目标！不管它是铜是铁，是木头还是石头。它们接到的命令将是：毁掉那里的一切！正所谓鼠牙所到，玉石俱焚！
    老鼠们在等待，等得它们牙根有些发痒：这平时咬东西那是为了磨牙——讨人厌，不过今天咬东西听说可是为了帮助人，别看我们老鼠平日里贼眉鼠眼的不怎么讨人待见，其实我们也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人也在等待。从龙、莫尔斯、铁英、陈红……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望着山庄的方向。铁雄的行动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步。虽说破坏掉柳林谷的机关、埋伏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但由于他们是在夜里进攻，人又少得可怜，所以必须得有庄内兵丁协助。首先是要控制住山庄所有出口、要塞，以防止贼人趁乱逃走，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让无修他们有机会对人质下手！
    三更天，众人终于等来了霞儿送出的消息：庄内一切已准备就绪。于是，莫尔斯于黑暗把鼠王的权杖在地上又连击三下，用鼠语向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千百万只老鼠发出了第二次鼠王令！这命令一下可了不得喽！人们就觉得脚下一阵山摇地动，那声势真如房倒屋塌，山崩海啸一般。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鼠类总动员，在这令神鬼惊憾的一瞬间，成千上万鼠国的子民以其不二的忠诚，开始义无反顾地执行它们的国王发出的命令——用它们的牙齿，用它们的身体，用它们的生命。一时间，整个山谷一下子淹没在了一片“沙沙”的声浪之中。这声浪就如同一道威力无比的魔咒，所到之处陷阱塌了，机关垮了，“天罗”碎了，“地网”散了。几百年来令江湖谈而色变的柳林谷这层神秘的面纱，一下子让这可怕的“老鼠阵”给咬了个千疮百孔、七零八落。半个时辰过后，各路鼠头领陆续前来复命。不到四更，谷内所有的机关、埋伏已经全部被摧毁。不过参战老鼠们也已是三成损其一成，活着的也有半数失去了牙齿。
    “没有牙齿，它们将如何生活？”莫尔斯问鼠头目。
    “无法生活，陛下……”
    尽管莫尔斯不是真正的鼠王，尽管他根本就不愿意当这个鼠王，更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老鼠，但他依旧被眼前的这些忠诚的鼠民所感动：
    “各路鼠首领听着，传本王令，从即日起，所有失去了牙齿的鼠民将由“国家”抚养，一直到老……”
    “鼠阵”退走了，从龙令人点起了两侧山头的“信火”，随后，众位英雄抖擞精神飞身上马，直扑柳叶山庄。
    指挥庄兵占领山庄的出口、要塞，只是霞儿和铁雄的第一个任务。他们的第二个任务是要尽快摸清铁一心和无修的情况，并且要设法牢制、最好是控制住他们，特别是无修和尚。从龙一再叮嘱二人，必须要先控制住无修和尚，以防止他狗急跳墙。
    有关铁一心的情况，铁雄他们已经从铁铮老人那里了解了不少。他现在就住在铁英的卧室。其实就是老人不说，铁雄也能猜得出来。因为那里是整个山谷的心脏，这么关键的地方铁一心不可能不亲自控制着。
    铁雄和霞儿来到铁府后，直接就奔了西跨院儿——既然无修和尚是最最重要的环节，那就先解决他的问题。两人擒住两个守夜的和尚，稍一吓唬，和尚们便把他们领到了无修和尚的住房。但当他们问到在静云寺住着的那位少年时，却都说自打来到柳林谷便再没见过他的踪影。
    不知道没关系，只要有这个老秃驴在，就不愁找不到那位“神密公子”。铁雄和霞儿悄悄来到无修和尚卧室的窗下，听得屋内正然鼾声如雷，两人会心地相对点头一笑。铁雄随即以手指蘸着唾沫轻轻将窗纸捅破，将迷香吹入屋内¬；——这回不妨让这个老家伙睡个踏实的。
    和尚这边的事情办完了，铁雄招呼霞儿说：“让这个秃驴多睡一会，咱们先去收拾收拾铁一心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然等大哥一来，说不定也就罚个三五十板子了事……”
    霞儿一听就急了，冲着铁雄嚷嚷道：“为什么呀？他可是铁了心想要了你们哥儿仨的命啊……”吓得铁雄赶忙伸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好在没把和尚们吵醒。霞儿不好意思地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把那憋回去的半截话挤了出来：“铁大哥他怎么会如此偏袒这小子？”由于铁雄的手依旧捂在霞儿的嘴上，堵得小姑娘叽叽咕咕的没说清一个字，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两人离开西跨院，铁雄这才告诉霞儿：那铁一心不仅是他本家的兄弟，还是自己死去嫂子的亲表弟。他哥哥铁英曾有过一次十分美满的婚姻，而铁一心在成就这桩几乎是不可能的特殊姻缘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铁英因此对铁一心倍加宠信，当时还曾许下过一个承诺……
    原来，铁英的妻子原本是京畿一带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大户千金，一次偶然的机会被铁英看中。只可惜他们兄弟是著名的江湖盗匪，平民百姓之女都不愿意嫁给他们，更何况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铁英则自从见过那心仪的佳人以后，为情所困、茶饭不思，惶惶不可终日。后来，不知铁一心怎么知道了大庄主所钟爱的女子正是自己的表姐，于是他便千方百计地帮忙从中撮合。在铁一心的精心设计下，铁英是投其所好、穷追不舍。一边用真情打动了这位俏丽佳人的芳心，一边用金钱砸晕了姑娘一对儿贪婪父母。不久，铁英如愿以偿，终于把梦中的情人揽入自己怀中。事成之后，铁英十分感激铁一心的一番忠心美意，不仅破格将他由一个普通的护院一下提拔为山庄的大总管，并且承诺：今后铁一心不论犯下什么“庄规”，均可凭此功获得一次赦免。
    铁雄不甘心地说：“我大哥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这次别说我还没死，就是我真的让这小子给整死，他都不一定肯要那铁一心的命……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霞儿随声附和说：“对，不能便宜了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这霞儿姑娘本来就是个好事的主儿，再加上铁一心这个乱臣贼子也实在是令人可恨——干了如此坏事居然也能逍遥法外，她真替铁雄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实施他们整治铁一心的一场离奇的恶作剧。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一旦要是做了亏心事，那就想不怕也不行了。
    铁一心自从开始实施他的“弑主篡位”计划的那一天起，就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不做噩梦。他真的十分害怕。他盼着一切都尽快发生，但又害怕事情的发生；他盼着铁英他们尽快回来，但又害怕他们的突然出现。他知道自己是在作恶，也笃信人世间的因果报应；然而，他忍不住，他不想放弃机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跪在星月之下，祈求上天保佑让铁氏兄妹最好都死在外边：让皇上斩首，被江湖人杀掉，住店碰上大火，过河喂了鱼虾……他想作这个庄主，但又害怕做太多的恶，害怕庄民们会反对；他甚至害怕西跨院那位武功高强的和尚大哥，最终会像他算计铁氏兄妹一样也把自己给干掉！他有时真有些后悔把这位“瘟神”请到家里来……白天，铁一心在费尽心思地为别人制造恐怖；夜晚，他又不得不在自己制造的恐怖之中倍受煎熬。每当他走进铁英的卧室，就仿佛有一种走进坟墓的感觉，可这里又偏偏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地方。尽管他已在四周所有可能出入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仍然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夜已经很深了，铁一心仍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天黑时他曾接到了手下人的报告，说谷口好像有人在活动，看来今夜肯定要有事情发生……好吧，要来的终于来了。
    今夜他不能睡，他要在这里等着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等着看下一个落网者到底是谁！
    三更都过了，里里外外却还是不见一点动静，这不免让铁一心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莫非……莫非……等着等着，慢慢的，他觉得似有一丝困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歪向座椅的一侧。可是就在他的眼皮刚刚那么一碰，猛然间，就听得由小而大、由远而近忽忽悠悠的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沙沙”声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又好像大潮初起时发出的那种振慑人心的呼啸……铁一心知道，这又是梦——这阵子他没少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他有意识地使劲儿睁了睁眼睛——每当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那难缠的梦境时，这便是他赶走噩梦的唯一方法。只要看到了眼前的灯光，梦中所有的那些令人恐惧的景像便会顿时消失……
    ——不对！眼前这不是灯火嘛？而且烛台和室内的各种物件都十分清晰，怎么这声音还是响个不停？并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而且……还隐隐约约夹杂着……那是什么声音？像是人的声音，又像……不！这不是梦，这绝对不是梦！为了进一步证实，也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铁一心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两个嘴巴子。火辣辣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切真的不是什么梦！
    半夜三更的这会是什么声音呢？
    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铁一心感觉这声音好像就在自己的脚下，在自己的身边和头顶！仿佛整个屋子，整个山庄，整个世界都在随着这恐怖的声音颤抖！紧跟着，那本来夹杂在其中的、有些模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铁一心这回听清楚了：那是哭声！而且好像是女人的哭声！——我的妈呀！铁一心就觉得浑身发麻，头发根子都立起来了：深更半夜哪来的哭声？是人还是鬼？他大着胆子拔出身边的宝剑冲空中喝问：“谁？谁在哪儿？”哭声戛然而止，只有那依旧不断的“沙沙”声仍然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铁一心紧握宝剑，两眼惊恐地望着四周，神经已紧张到了极点。此刻他认定这所有的一切肯定是冲他来的，随着这声响，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会蹦出一个致命的杀手来，他们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鬼……而这些情景在他的梦中曾经多次出现过……
    哭声再一次出现，时断时续，忽高忽低……
    “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你出来！”铁一心歇斯底里地冲空中吼叫着。他握剑的手在颤抖，不，他的整个身躯都在瑟瑟发抖！
    蓦的，“扑、扑！”铁一心身后的蜡烛忽然一下灭了几盏，吓得铁一心猛转过身来照着黑影里就是一阵乱砍。还没等铁一心转回身来，“扑、扑、扑！”又是几盏灯无原无故地熄灭了。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剩下的一盏蜡烛摇摇晃晃的把屋内照得到处都是黑影。随着灯火的晃动，所有的黑影都在动，仿佛无数妖魔鬼怪，恐怖而又狰狞。与此同时，刚才的那个声音忽忽悠悠再一次传入了铁一心的耳朵：“恶人……还我命来……恶人……还我命来……”声音似哭似笑，含含糊糊；一忽房前，一忽屋后；一忽在半空，一忽又在地下；好像是在随风飘荡，又仿佛在夜色中漫游……铁一心听出来了，那不是女人的声音，那是二爷铁雄的声音！铁一心坚信这是铁雄的鬼魂前来索命，他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二爷饶命……二爷饶命……”
    铁一心这里正向铁二爷的“鬼魂”告饶，突然，就听“啪”的一声，头顶上两扇窗户骤然打开。铁一心猛一抬头，只见铁雄一身白袍，劈头散发，一手拿着招魂幡，一手抖落着索链站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似哭似嚎：“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铁一心一见“啊”的一声惨叫，当时吓得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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