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界限

    直播在继续，闻冬连怕带伤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主播沉默着，不管屏幕外面的人有多少人是支持他，又有多少人说他残忍的，他定定的看着那个让他产生无数噩梦的人，浑身微微的有些颤抖。
    他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报仇了。
    主播拿起那根钢管，慢慢的抬起了手臂猛然向下，一声比之前更为惨烈的惨叫声从闻冬嘴里传来，之后，闻冬的嘴里只剩下“荷荷……”的呼气声音，他的眼前模糊一片，身下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而这声惨叫，隐隐的传到了外面，秦飞抬起手阻止大家的动作。
    “听到没？”秦飞问道，其他人都茫然的看看身边的人，纷纷摇头。
    低头看向手机，秦飞心里一紧，“动作快点，他动手了，再迟来不及了！”
    木板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沈冰从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一块钢窗上掉下来的铁片，他把铁片伸进缝隙里，使劲儿的往外撬。
    一丝亮光，从缝隙里撒了出来，秦飞往里看去，“姬欢！快住手！”秦飞大叫道。
    缝隙虽小，但还是能看到里面被绑着生死不明的闻冬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身穿斗篷戴着面具的人。
    主播回头往这边望过来，“呵呵……”他忽然笑了，转头对着镜头，“看来，警察抓我的动作倒是很快，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朋友们！永别了！”
    二机床厂的广播室的门是个隐门，外面本来有可以打开门的地方，后来被姬欢改了一下，如果不是找到开门的关键，从外面是无法打开的，而里面，他早就已经把门死死的钉住了。
    “让开！”秦飞说道，等旁边的人躲到一边后，秦飞飞起一脚踹向那扇隐秘的门。
    连着好几脚，木板裂了，露出里面横七竖八钉着的木板，空隙处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你们敢进来，我现在就把他的喉咙割破！”姬欢拿着一把刀放到了闻冬的喉咙下。
    所有人都停下了，秦飞说道：“姬欢，我是刑警三队的队长，我叫秦飞，我已经知道这些年你受到的伤害，听我的，别冲动！放下刀，我们会给他应有的制裁的！”
    “秦飞？队长？”姬欢歪了歪头，“我有些话想说，听我说完好吗？你让他们把枪放下吧，死对我来说可能才是最好的。”
    秦飞回头看向沈冰端着枪对着里面，只要秦飞一声令下，他保证有百分百把握可以击毙对方，可是秦飞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冰慢慢的把枪收了起来。
    “好，我们把枪收了，我先把这个拿下
    来，要不然挡着没法好好说话。”秦飞收起枪，手拍着挡在眼前的那块木板说道。
    姬欢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相信你，但是你也要说话算话。”
    秦飞点头，慢慢的把那块木板撬了下来，眼前瞬间一片明朗，从外面能很清晰的看到广播室里的全部内貌。
    “你们来，是抓我的还是救他的？”姬欢晃了晃闻冬的头问道。
    秦飞抿着嘴唇，先看向闻冬，闻冬早已昏迷不醒，不知死活。
    他又把目光转向姬欢，“我是来救你的。”
    姬欢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摇了摇，“可惜，可惜了，太迟了！”
    “不迟，不迟！你所有的遭遇我们都清楚，你受到的伤害我们也知道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也会让他给你补偿，听我的，把刀放下好吗？”
    “秦队长！”姬欢提高了音量，猛地摘下面具，一个四十多岁清瘦苍白的面孔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只是耳后脖颈处明显的鼓出来一个大包，颜色暗红。
    “你知道吗？你说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但是那又能怎样？当初我遇到那些事的时候，你才多大？当时我多希望有个人能跟我说这句话！可是没有！”姬欢激动的大叫道，手上颤抖着的刀在闻冬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伤痕，血珠慢慢的渗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是个毫不重要的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不值一提，他们的眼神和说过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找到他们吗？怎么会轻易饶过他们！其他人，我能消无声息的让他们死去，可是他！不行！”
    秦飞两手伸出向下按了按，安抚道：“冷静，冷静，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不是很公平，人也不都是善良的，可是你现在也要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人吗？”
    姬欢笑了起来，“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呵呵……本来我没有想怎么样，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过报仇，可是！”姬欢忽然变脸，眼睛露出仇恨的目光，另一只手一把抓起闻冬的头发把他的头提了起来。
    秦飞看到闻冬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幸好，人还没死。
    “都拜他所赐，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你们看到的这一切！”姬欢的声音很尖锐，几乎都要撕裂喉咙的吼叫着。
    “毕业后，出国了，本打算把这些发生过的一切都忘了，可是，就在两年前，我被查出得了直肠癌！直肠癌！癌症！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都是他，都是他！因为他！我才得了直肠癌！”
    沈冰见姬欢越说越激动，手又伸向了怀里的枪，脚也慢慢的挪
    动了一步，秦飞看到了，但他没有任何示意。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姬欢继续着，“可为什么偏偏是对我一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这个畜生竟然当着我爸的面……当着我爸的面……”姬欢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吗？我爸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他不能动，不能说话，他什么都做不了，一气之下就怒火攻心，猝死了，可是他呢？”姬欢又猛地拎起闻冬的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他，却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笑着，他在笑！”
    秦飞心里焦急万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闻冬的声息也在不断的减弱。
    姬欢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闻冬，反而说了这么一堆话，是在控诉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平还是……
    不好！秦飞心里暗叫，他看到了姬欢头上的汗，还有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在拖延时间！
    “姬欢，你听我说，他这样的畜生不值得你去杀他，应该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让法律给他制裁，他就再也不会再去害别的孩子了！你不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已经杀了孟乔、蒋卫康和周海强，你如果杀了他，你就真的把自己彻底变成地狱里的恶魔了，相信我，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秦飞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不断的试图说服姬欢让他放下手里的刀。
    “如果你继续下去，你的前途就没了！”陆明也帮着说道。
    “前途？我还有什么前途？我看不到我的前途，一片黑暗，不！是我这一生都生活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一丝丝的光明，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剩下的只有绝望！哪还有什么前途！”姬欢继续嘶吼着，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秦飞给沈冰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沈冰点头。
    “这个世界就没有光明！都是黑的！你们呢？本持着执法者的身份，却拿这些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地狱恶魔毫无办法！任他们为所欲为！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我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姬欢的身体越抖越厉害。
    秦飞又打了个手势，沈冰瞬间抬手开枪，正中姬欢拿着刀的手。
    刀掉在了地上，姬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手腕上流血不止的血洞，又看向正在破门进来的秦飞，惨笑了一下，“秦队长……太晚了……”
    话没说完，姬欢的身体就向后倒去，被跨过几块木板进来的秦飞一把接住。
    其他人快速的解开闻冬身上的绳子，每个人看到闻冬身下的钢管的时候，头皮都在发麻。
    “姬欢！”秦飞拍了拍姬欢的脸，“你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姬欢的脸上还留着惨笑的表情，他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你……不用了，来不及了……”
    “你挺住了！”秦飞吼道，回头对陆明叫道：“陆明，去叫救护车！”
    “秦队长……”姬欢虚弱的说道：“我真的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一样的……魔鬼……”
    “我知道，我知道！你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秦飞撕了姬欢的斗篷，把他还在流血的手腕缠上。
    “我已经……喝了……花茶……夹竹桃花……茶，来不及了……”姬欢说道，完好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心口窝的衣服，开始出现呕吐的情况，“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到底……是黑……还是……白……”
    “有黑就有白，我们就是站在黑白交界的执法者，看着那些恶魔不准踏过界限，哪怕一点点，我们都会把他们抓起来！”秦飞焦急的看着姬欢，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姬欢的生命在流逝。
    “真……希望……我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姬欢坚持这说完这句话后，手臂突然落了下来。
    秦飞一用力，把姬欢从地上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成年男人体重居然会这么轻，手臂上传来清晰的骨骼的压迫感。
    一边飞快的往外走，一边吼道：“你们快点，那个孙子还有气儿没？陆明！叫了救护车没有？什么时候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