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第31章


小兵看着我,眼睛湿了。他轻轻靠向我,那股熟悉的青草味道渐渐逼近,我有点意乱情迷,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可他只是拿掉了我手上的烟,轻轻帮我扣上了安全带,忽然间我似乎又有点失落。复杂的情绪在脑海里打架,我想,我不是个好女人,小兵说得没错,我骨子里透着邪媚。
  天空开始流泪,大滴的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顺着车窗滑落下去,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只有迎面而来的车灯明明暗暗。
  胸口开始闷,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出来,我到底想要什么?小兵的沉默让我觉得压抑,觉得自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角逐里丧失了控制局面的能力。
  冰蓝,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么?小兵终于开口。
  幸福。
  不要跟我抬杠!
  我没有!看着小冰,我说,你看,下雨了,但是天总会晴的,对么?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笑了,幸福就好。
  是的,他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舒服。
  但是,你不爱他,对么?
  小兵,什么是爱?
  他想说什么,说出的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就算做了我也不会在意。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竖起眼睛。
  我是没心没肺,若有心有肺就不会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了。我又开始穿上盔甲严阵以待。
  我真不明白,这么多年,我怎么就会放不下你这个尖牙利齿的家伙!
  我歪着头不理他,你要是就是要来跟我吵架的话,拜托,我没空,送我回家!
  我这里才是你的家!他原形毕露。
  放屁!
  我真的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和小兵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容易激动。出门时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对付小兵的最好方法就是冷漠。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难。
  小兵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冰蓝,我们不要再吵了,我一直在努力改变,在等你回来。
  小兵,你知道的,这不可能,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可我们才是真正相爱的人,冰蓝,你不要骗自己!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小兵,我们不合适。我的内心抽搐着说。
  小兵的车忽然开得很快,在夜晚的公路上飞驰,大雨还在不停地下,让人觉得如此绝望和无能为力。
  你停车!我要回家!我吼到。
  车仍旧在飞驰,我感到紧张,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你要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一次次地羞辱我?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我只要过平静的生活,你停车,停车啊!!!我只想逃离,这个男子,他让我觉得周身疼痛。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啊?是不是?是不是?我开始流泪,拼命抓小兵,抓方向盘。
  汽车在马路上拐了起来。
  停车啊,停车!!!!
  小兵一直不说话,眉头紧锁。
  蓝蓝,你听我说,坐好,不要动,刹车失灵了。
  车仍旧在惯性下扭着,我从脚底寒了起来。还没等我意识过来,一辆卡车鸣着笛迎面飞驰了过来,耀眼的车灯刺得我双眼疼痛。刹那间我觉得脑海里空了,什么都来不及想,我看着小兵,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方向盘狠狠地打向了我这边。在那一瞬间,三个字划入我的脑海,一个声音不由自主从我嗓子里冒出,我爱你!
第二十二章 丢失的十年
  蓓蓓又拿来很多的照片,那个有着雪狼般神情的男子的照片,我们那么快乐地拥抱在一起,那么肆无忌惮地快乐着。湖边的、草地上的、饭桌边的,好多好多的照片,还有小兵各式各样的表情,我看着,就笑了。
  蓓蓓,原来我曾经这么开心过。
  你还是想不起来么?
  我看见蓓蓓失望的目光。
  转醒的时候就像做了一场梦,我腿上打着石膏,好像有什么属于我的东西消失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我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开始恐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我大叫,蓓蓓!
  蓓蓓手里的花撒了一地。冰蓝,你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你已经睡了一个月了,你不知道,你要急死我们了,真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我打电话给萧成,我打电话给萧成,蓓蓓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拿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萧成?我看着蓓蓓,谁是萧成?
  冰蓝,蓓蓓眼睛睁得无比巨大,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到底谁是萧成?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蓓蓓,苏阳呢?还有小舟,他们怎么不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喘着气飞跑了进来,拉着我的手颤抖着说,冰蓝,你终于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眼里含着泪水。
  我吓得抽回了手。
  蓓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萧成也用惊讶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始发抖,蓓蓓,他到底是谁?我应该认识他么?
  蓓蓓忽然问我,蓝蓝,你还记得今年是哪一年么?
  神经啊你,当然是一九九四年啦。
  看着蓓蓓惊讶的表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难道不是么?今年到底是哪一年?我到底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开始狂躁,断了的腿磕到了床上,我开始因为恐惧而流泪。
  萧成把我按在床上,打了镇定针。
  医生说我得了障碍性失忆症,我的记忆丢掉了十年。
  蓓蓓带来很多很多的照片,她说,你还记得么?我们一起在这里放风筝,你的风筝断线了,还借题发挥地哭了。
  我疑惑地摇头。
  她说,冰蓝,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萧成了?她拿来我们的婚照,我看到自己,非常美丽地笑着,旁边是那个每天都要来陪我的有着清亮眼神的男子,难道我是他的妻子?怪不得他知道我所有的喜好,可是,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蓓蓓,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萧成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开始炸裂般地疼痛。
  医生说,不要给她太多的刺激,很多事情,其实是她的潜意识中不愿意想起。
  冰蓝,那,你还记得小兵么?蓓蓓试探性地问。
  小兵?好像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可我还是想不起。我努力地想,努力地想,什么都想不起,我的头又开始疼,剧烈的疼痛。
  蓓蓓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的过往,我就像听故事一般,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命运,我不相信,什么都不信,而萧成,他真真实实地站在我的面前。
  萧成每天来带推着我去散心,他讲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不怎么提过往。
  我问他,我是你的妻子么?
  他笑笑,并不说话。
  我开始着急开始恐慌。
  蓓蓓把我推到医院楼下的大草坪上,阳光很灿烂,透过树缝洒了下来,我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大朵大朵的白云,似乎有什么走进了我的脑海,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看见同样美丽的蓝天下,有很多很多钓鱼的人们,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就会有一张脸孔出现,年轻的,有着雪狼一般神情的男孩子的脸。
  我说,蓓蓓,我的脑海里好像总有一张年轻的男孩子的脸,有着雪狼般的神情,你知道他是谁么?
  蓓蓓看着我,冰蓝,你想起来了么?想起来什么了?
  我摇头,除了那张脸,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开始产生疑虑,为什么蓓蓓从来不提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蓓蓓又拿来很多的照片,那个有着雪狼般神情的男子的照片,我们那么快乐地拥抱在一起,那么肆无忌惮地快乐着。湖边的、草地上的、饭桌边的,好多好多的照片,还有小兵各式各样的表情,我看着,就笑了。
  蓓蓓,原来我曾经这么开心过。
  你还是想不起来么?
  我看见蓓蓓失望的目光。
  或许什么都想不起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不!没有回忆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丢失的这段缺口如果找不回来,冰蓝他不会快乐。蓓蓓坚持道。
  或许我们应该告诉她小兵的事。
  不行,她不能受到刺激。
  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的头又开始疼,小兵,又是小兵,这个人,他在我记忆的断层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腿上的石膏已经卸掉了,我的精神也恢复得不错,除了记忆里那片巨大的断层,那十年,竟那样无端地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甚至不能认出这个就要成为我丈夫的人。
  萧成对我很好,而我只能抱歉地看着他。
  坐在楼下的秋千上,萧成远远地走了过来,在阳光下,头发闪着淡淡的光泽。
  他走到我的对面,忽然说,“同学,我们好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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