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五章


11
    穿过一处壁时,却不由停下,那房里有两位女警察,正把柳遇春孙宝儿当谈资,就了下午茶。
    我就奇怪柳遇春喜欢那个孙宝儿的什么?长得妖里妖气,一副妖精样,看来咱局里这惟一帅哥就要毁在这女人身上。其中一个愤愤不平地说。
    坏女人吃香啊,你才知道吗?男人实际上从来都很喜欢狐狸精的。我看你要引起小柳的注意,也得修炼修炼啊。成不了狐狸精,也得先成一条狐狸,带点风骚味……另一个女人边调笑边授课。
    胡说什么?!先前那个忙忙打断她,我才没有喜欢他,只是奇怪,人人知道那个孙宝儿为了她爸爸,**似的和市里的高官上床,弄得局里都有了压力。这柳遇春又不是不长耳朵,会不知道?还整天和那女人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想……
    哦,这个孙宝儿原来和杜十娘同行?
    柳遇春还这般宠爱她?
    另一个女人叹了口气说,唉,说不住小柳真不知道,这种事谁在当事人面前说啊?再说感情这回事,还不是愿意两个字?人家小柳即使听了仍然愿意,你能怎么样?
    是啊,愿意!
    一个愿意,便可把所有的错承当,无论出身烟花,还是本在良家。
    我听着,在墙里,一时痴了,无法自拔。
    所有的朝欢暮好,海誓山盟,都抵不过简简单单、字正腔圆的这愿意两个字啊!
    千金难买一愿意。
    六百年前李甲不愿意为杜十娘。
    六百年后柳遇春若知道真相,可愿意为孙宝儿,不让浓情变成一碗凉薄的茶?
    想至此,白骨急速速飘起,快快回那皮囊的家。
    杜十娘要试试这七尺男子,伟昂儿郎,在大事当头,情之危难,可有承担的力量?
    回那皮里,刚刚坐定,柳遇春就进了门,笑着说,宝儿,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蹙起眉心,做忧伤状,幽然泣下,遇春,我想我爸爸。
    柳遇春为难,宝儿,你爸爸现在被隔离,谁也不让见他。我答应过照顾他,你放心好吗?
    不嘛。泪更多,颗颗露珠流下,为了一个目的。
    柳遇春忙用大掌拭泪,那般笨拙慌张,说,宝儿,给我时间好吗?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父女见一面。但是现在不行,你知道局里的规定,我又辞了职,更不好说话……
    仍是哭,珠泪颗颗,你做戏,我也杷戏做足,咱二人旗鼓相当,看谁胜出。
    他更加慌张,抱住了我,宝儿,宝儿,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痛了……
    当真痛了?
    男人也会痛么?从未听过李甲说。
    倒是杜十娘常常为李甲痛。看他背影,听他脚步,记他一举一动,活着时痛心,死了痛骨,常常复习一般,日日做痛的功课,以为只有女人才会为爱痛的。
    哭的更哀,借机俯头在柳遇春的怀里,听他痛时心是何等样子。那心果真的跳的好快,好响,一如渔阳鼙鼓,步步紧逼,震人耳膜,可知他是真的痛了,怕孙宝儿知道,再演那长恨歌。
    孙宝儿,你好生幸福,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爱过。
    可怜柳遇春还不知人鬼殊途,鬼人之间已成银河,还没那一年一度的七月七。
    过两天,就两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好么?他更慌,忙许了诺言,定了期限,怕他心爱的人再哭。
    知了见孙富的日子,便表演结束。我于是收了眼泪,破涕为笑,任他揽着腰,走出了警察局。
    外面是艳阳天,毒日头,阳光刀剑般劈下,不由缩了一缩皮骨。
    我是一只鬼,虽说有六百年天然修为,日光太强,还是有点颤颤惊惊,惶惶张张。
    且见不远处有一道士,背身而站,与路人问讯。
    他身形长大,浑身毫光,手执拂尘,腰间糸一碧玉葫芦,端地仙风道骨神仙模样。
    呀,显是捉鬼的好手,对头的冤家。
    忙四处打量,找个逃处。
    只见前方有一餐馆,便说,遇春,我饿。
    柳遇春忙带我进去,里面还算干净,他便找一座位,点了菜肴。
    安全了。
    上菜的当儿,我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匣子,那里桌面大的一块东西上面,有人有物有声音,兀自成了一个小型社会,里面有穿飘飘衣袂,戴环饰配的女人走来走去。
    哦,看她们衣饰,应该与我是同时社会。
    咦,可是谁把六百年前的人抓来压小放那箱子里养起?谁有这么大法力?
    宝儿,吃饭啊,回家再看电视吧,小心饿坏了。柳遇春递我筷子。
    电视?回家再看?
    想想,昨晚在孙宝儿家也看到过这东西。
    这时那东西画面一换,突的回到现代社会,一男子西装革履,洒洒然而来,好不飘逸俊美,他渐走渐大,只剩一张脸,眼睛似笑非笑,唇角似翘非翘,五官精致,无可挑剔。
    是极品中的极品,千万人中还有人能长得这般美,而没有女人气?
    他那模样做派,举止魅力,色相诱人欲。
    他生的比李甲硬朗,却比柳遇春多一点点阴柔美。
    我身上的皮紧了一紧,颤了一颤,这臭皮囊还带着**。
    白骨却动也不动,不为所累,他再美,对一只鬼来说无所谓。
    只是杜十娘生前自诩美艳无人能匹,想不到六百年后,能在男子中看到这等尤物,也生相惜。
    柳遇春唤我,见我不理,也看那画面,突然笑了,宝儿,看你偶像看的饭也不吃了?吃饭吧,齐天乐做的这个新广告以后会天天看到的,直到看的你烦了。
    哦,他叫齐天乐,名字不错的。
    我取过了柳遇春递来的筷子,不再看他。这时打量着眼前的盘盘盏盏,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我是一只鬼,这不是一只鬼吃的东西。
    柳遇春又说,宝儿,以你的实力,好好演电影,说不住以后在影视界会红过他,那时……
    不听他说,故意把手儿一松,筷子掉地。
    柳遇春一听声音,便俯下了身。乖这时机,见空中飞着一嗡嗡苍蝇,便手指一指,射出细细一股阴气,这小小肉身,那能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不偏不移的落入一个盘里。
    这时柳遇春抬起头来,我娇声责他,遇春,菜里怎么有苍蝇呢?
    他一看,很生气,便叫道,侍应生,你们的菜里怎么把"空姐"也放了进去?
    我一听不由婉尔一笑,这柳遇春,端地有趣,这是我这只鬼,六百年来第一次听道苍蝇还有这样好玩的称谓。
    12
    那老板不知"空姐"是何物,跑来一看,忙一连串的道歉,要给我们再换一盘。
    柳遇春看他诚恳,不好意思责备,便看我脸色。
    我朝窗外一看,外面阳光仍是很足,那道士还与人罗罗唣唣,不肯快快走了。
    如何既不用出去,又可不吃眼前的这些人世的吃食,得想个法子。
    这时只见刚才在警察局为柳遇春不该把新鲜水嫩的爱情施于一个**一样的脏女人,而充当道德女侠的那个女警也推门进来了。
    显是也来就餐的。
    哦,嚼人舌根原也会把胃嚼得空虚了?
    浪费粮食。
    来的太好了。杜十娘正缺道具呢。
    我忙对那老板轻轻一笑,说,不用换了,我们不吃了。说着,伸出五根葱管般的手指,把那碟子罩住了。
    那老板头上急出了汗,不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连柳遇春也疑惑的看我,说,宝儿……
    那女警这时却走的近了,满脸春色的和柳遇春打招呼,对我却瞧也不瞧。
    对坏女人做出最高贵的鄙视,实不知心里多么想学坏女人的媚术。
    这类女子,杜十娘在六百年前,一年一度三月三的踏青之日便见识过了。
    那日,她们成群结队的在杜十娘所过之处聚集,因为那儿的男人够多。
    看杜十娘过来,先是观戏一般,看得呆了,然后醒了乱吐唾沫,回了家却关门闭户的学杜十娘的举止动作,风致做派,衣着妆饰。
    因为三月三一过,卖头油胭脂的婆娘汉子,进了妓院,便讲述外面流行的衣饰裙钗,不外乎是杜十娘三月三的所妆所着。
    不都是为情为欲,为了男人?假正经什么?
    杜十娘虽是**,身体龌龊,心底却并不。
    乘着当儿,我拿筷子轻轻夹起那苍蝇,慢慢举给柳遇春看,哦,遇春,你发现了没有?这"空姐"可不一般,它还穿着制服呢!
    此话一出,那女警的脸马上一红一白,颜色错杂,开了颜料铺子。
    柳遇春知我所指,却因了礼貌,绷紧了嘴角,不肯笑出。
    那老板却不肯客气,"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我只觉外面光线突的弱了,想是有云路过,且那道士也不见了,忙拉起柳遇春的手,亲亲爱爱地说,遇春,咱们走哦。
    这亲爱是做给别人看的。
    嫉妒与诽谤永无所得,正经的是要自己努力。
    做人、做事、做**抢男人都是如此的。
    出的门来,门外刚有一辆红色的的士泊着,那司机国字脸,耦色夹壳,伸出一只大手,招着,快,快快上车,此地不让停车。
    真是顺风舟自送来,杜十娘正怕那毒日头、臭道士,他倒来的恰是时候呵。
    可可是雪中的碳,雨中的伞,不上待何?
    忙拉柳遇春上了那车,此地不宜一只鬼久留的。
    柳遇春一上车就开怀大笑,双手捧住我的脸,轻轻的揉,用他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宝儿,宝儿,你真是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他揉的温柔,说的是实
    我却听得胸前骨头如被锤敲,节节欲碎,忙捂住了。
    这句话,李甲倒是常常讲的。
    只是他讲的地儿不同罢了。
    那段日子,杜十娘与李甲那真是行院里的如花美眷,双双溺在良辰美景里沉醉着。
    以至于我忘了,我是*,他是嫖客,我把自己的心也售出。
    初初相见,便情根深种,恐来不及一般,把爱透支着。
    于是常常言语之间,便忽的停了,似只嫌言语不能够表达情的深浅。急匆匆做那被底鸳鸯,椅上连理,雕花大桌上的并蒂莲。
    时日越久,越与他恩爱无间。
    李郎他揉入十娘的深深处,那般惊心动魄、山崩海裂,恒古的情与欲,由他腾挪移转,纵横开合。
    十娘不由的用指、用齿、用一点点香舌,挑他,逗他,撩他,咬他,痒他……种种样式,不一而足。
    直至他揉的十娘酥酥软软,十娘把他爱得浑身无力。
    直至把相互丢了。
    是丢了,他丢给了我,我丢给了他,需到对方身上才能把彼此找着。
    这个时候,他拥着软软绵绵一朵无骨云般的十娘说,十娘,十娘,你真是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而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他却不知,他睡着了,十娘醒着。
    醒着的十娘用十指一点点摸过他的脸,因他这一句话,幸福得有泪慢慢溢出。
    顽皮?可爱?
    因了爱,杜十娘才用尽浑身解数,耍尽法宝,顽皮给他,可爱给他,他可晓得?
    别的男人,杜十娘为了钱财,只付出百分之五十,对他则用尽了百分之一百的恩爱手段,还直盼再能多生出一百的能力。
    宝儿,你怎么了,胸口痛么?
    柳遇春的手捂了过来,更紧的捂着,一脸焦急。
    我忙松开了捂在胸前的手,只觉这臭皮囊的脸上湿湿的,哦,怎么,它哭了?
    杜十娘,你好没骨气,六百年了,还为一个负心男人哭,不值得!
    一想至此,怕柳遇春看着,忙偏了头,向车窗外看,说,没什么,遇春,咱们去看素素好么……
    不等我说完,那柳遇春就扳过我的身子,宝儿,我不要你哭!
    说着俯下头来,将我的头捧了起来,强吻了下来,还伴着鼓般的心跳,与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的舌探入杜十娘的唇间,不由递出舌尖,与他纠缠,六百年前我是**,接客接习惯了。
    一点一点,舌与舌粘连,翻腾,拉拉扯扯,不可分割……
    柳遇春想必没和孙宝儿这么吻过,他吻的更深,拥的更紧,我这只鬼都觉着自已的白骨被他勒的有点痛了。
    他在迷失,没有男人能抵挡了杜十娘的一点香舌,何况我六百年没接吻了,想试一试自己可曾把旧业忘了。
    这是孙宝儿的男人,不是杜十娘的。
    我的吻没有感情,只要技巧。
    他却缠的更紧,不舍退出。
    这男人的舌尖好强,好霸道,也着实……好香,我不由使了阴气,往过吸,我是一只鬼,我想,我要,把它吃进皮囊。
    那皮囊里好空啊,它需要吃别人的肉体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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