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浅沫带着郝仁与郝毒赶到的时候,云陌息正亲自替云苏把脉。原本门童并不打算让他们三人进入,后来管家见陆浅沫正是方才说要带神医过来给大公子医治的姑娘,这才将他们请了进去。
“世子,两位郝神医来了。”管家带两位神医见过云老侯爷等人,便向内间的云陌息禀告。
而陆浅沫则在院外等候,她本不打算进府,可又放心不下云陌息还是跟了进来,管家也没有来得及向众人禀告说她的存在,直到云陌息问起,他才想起此事。当时云陌息看自己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雪。陆浅沫立在院中,伸手接住了飘下的雪花,呢喃道:“这场大雪来的真不是时候。”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陆浅沫回头看去,就看见云陌息朝着自己走来。
云陌息内疚的看着陆浅沫,然后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仔细的摩擦着,“冷不冷。”
陆浅沫摇头,表示不冷。“大公子怎么样了。”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出一二,可此刻的他已经将情绪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云陌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他想见一见你,可以吗?”
陆浅沫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此看来,大公子的情况并不好,难道郝仁与郝毒都素手无策吗?
“好。”
云陌息一直握着陆浅沫的手直接穿过众人走进内间,陆浅沫在经过云老侯爷的时候微微行了礼,这里并没有见到云侯爷的身影,向来大家都瞒着他。
内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这人双眼凹陷,唇色发紫,面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千承玥坐在床沿沉默不语,郝仁正在给他施针,郝毒在配药。
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原本闭着双眼的云苏突然睁开看向两人。待目光看到陆浅沫,他勉强的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陆浅沫也回以微笑。
“这位便是陆姑娘吧。”咳咳……云苏费力的说着。
“正是陆浅沫,见过大公子。大公子还是安心休息才好。”
“不碍事。”咳咳……
“云苏,你不要说话。”千承玥制止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趁着还清醒着,就想多说些。”
“有两位神医在,大公子一定会好起来的。”陆浅沫道。
“陌息身边有你陪着,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随后将目光移向千承玥,有些埋怨的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没给我找个弟妹。”
“你要好起来,我立马找一个。”千承玥嘶哑着嗓子说着。
闻言,云苏笑了,“你们两个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从小到大从来不曾叫过我大哥,但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是有大哥的。”咳咳……
“承玥,你去左边的抽屉拿一个锦盒过来。”
“好。”
不一会,千承玥拿着锦盒回来。
“打开看看。”云苏吃力的说着。
千承玥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有两个雕刻的小玉人。这是……既然是身为男儿身,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哽咽。
“左边那个是你,右边那个是陌息,大哥平日闲来无事刻着玩。本来是想等你们婚礼的时候亲手送给未来的弟妹,可惜……”
“大哥。”千承玥唤出声。
云苏欣慰的笑了笑,“将来只能由你亲自转交给弟妹了。”随后看向陆浅沫,道:“这份薄礼,陆姑娘可否愿意收下?”
陆浅沫看向云陌息,只见他点头让自己收下,于是她收下这份重礼。“谢谢大哥。”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咳咳……
“陌息,此前我与你说的话,你可否答应大哥?”
云陌息不语,陆浅沫能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的力道有所加重,不知道云苏所说的到底何事?
云陌息不答,云苏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良久,云陌息郑重的点头应下。
云苏欣慰一笑,然后对三人说道:“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三人离开没多久,郝毒也跟了出来,然后对大家说道:“无力回天,还是给大公子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大夫人再也克制不住,放声的哭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悲戚不已,就连云老侯爷眼角也泛着泪花,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陆浅沫的手一直被云陌息握着,虽然他在众人面前的表现的如往常一样,可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此时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握着他的手告诉她会一直在。
……
此后,陆浅沫没有立即回执府,而是随云陌息回了竹青院,大雪纷纷,两人执手缄默而行。
自从上次离开,已许久未曾踏入此地,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心境、事物竟是变化万千。
自从在云苏的院子两人执手而行,云陌息便未再放开过,陆浅沫便随着他的心任由他握着。竹青院的众人见到如此模样的两人,便明白其中含义,每个人对待陆浅沫的态度更加的和善、尊敬。
随云陌息来到他的房间,青晴很快送来了热茶,屋子中原本就燃烧着碳炉取暖,两人身上浮着的雪花瞬间化了。
陆浅沫本打算去倒两杯热茶驱驱寒,手却被握的更紧了。
“陌息。”
“陪我一会。”
“好。我不走,就去倒杯热茶。”
云陌息将视线投向青晴送来的热茶,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手。
陆浅沫先将两人的斗篷脱下放在一旁,然后再去倒了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坐在贵妃椅上的对方。“驱驱寒。”
云陌息接过,却没有喝。陆浅沫见状也没说什么,自己把热茶喝了,然后在其身侧坐下默默的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云陌息终于不再沉默。
“云苏对我们都很好,发自真心的好。可惜,他从小身子就不好,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同我们一道玩。”
“记忆中,他总是被下人提醒该喝药了,以及他那因怕苦而皱起的眉头。”
“叔父继承云伯侯爵位,他本该是云伯侯府世子,却因为先皇的一道圣旨而无缘。可他从未有过怨言,不曾对我有过芥蒂。”
“他总是与世无争,或许这也与他的身体有关,他早早的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担此重任,因此便彻底放开了。又或许他本就无欲无求。”
“后来,我暗中找来郝仁给他看病,谁知就连郝仁也是没有绝对把握医治他。可我想着有希望总是好的,于是我便每个月给郝仁一笔经费,用于研制医治云苏药物。”
“你知道吗?郝仁曾告诉我他在药物配置上有很大的突破,但尚未完全有把握,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也就是说,云苏的病很可能能够痊愈。”
“我每个月都会给他一些药,按照云苏的身体情况,他完全可以在活三五年。如今……”
说到此处,云陌息突然沉默。可陆浅沫也听明白了,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云苏的病情急速恶化,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云陌息将身体往后靠,缓缓闭上双眸,然后不带任何感情的轻吐而出:“他却要我答应放过他们,不要赶尽杀绝。”
“他竟如此善良。”竟然为了杀害自己的人求情,陆浅沫无法解读这种心情,因此她绝对做不到。
“是啊。百般算计的我,竟会有如此仁慈的兄弟。”云陌息感叹。
“兴许我们都无法理解这种善良,可转念一想,正是他的这种善良才能让你与承玥打心底里认同这位大哥。”
“可惜,并非人人都能如我与承玥。”
陆浅沫握住云陌息的双手,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如他所愿。”
这四个字有些出乎陆浅沫的意料,兴许对云苏的承诺大过一切的恨意吧。
“怎么样,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些?”
云陌息回握住陆浅沫双手,真挚的注视着对方。“还好有你在。”
“我让青晴准备些热水送来,你洗漱一番,然后换药就休息一下吧。”陆浅沫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疲惫。在天牢内的这些日子肯定没有休息好,今日刚出来就大战了一场,如今又有此变故,定是身心俱惫。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云陌息的手却未松开,“今日,留下陪我可好?”
陆浅沫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答应,“好。”
青晴很快的送来了热水,在云陌息换洗完毕后,陆浅沫给他的伤口换了药,这伤口与当日在天牢所见并无转好。想到他此刻的心情,陆浅沫只能默默的换药,不做过多的责备。
在此期间,陆浅沫让青晴找人给自己传个口信去执府,避免他们担心。
一切弄好之后,陆浅沫又让青晴换了一桶热水,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由于没有事先准备好换洗衣裳,陆浅沫只能穿云陌息的衣服将就一晚。
整个过程,双方都没有逾越之举,该避讳的都避讳了。
只是将云陌息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是不合适,又大又长的,行动十分不便,陆浅沫还差点摔了一跤,幸好云陌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扶住陆浅沫的云陌息,顺势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走向自己那张宽大的床。
这个过程,陆浅沫的心砰砰砰,跳的极快,作为现代女性,她的思想并不保守,可不代表她不会害羞。
还好,云陌息最终只是将她抱上床,然后将其圈在自己怀里,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兴许折腾了一日,两人都累了,很快便双双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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