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如秋花正好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七点多钟。离开的时候，奶奶拿了很多自己种的菜，尽管一再推辞，可最终还是收下了一部分。
    即使只是一部分，但还是相当多的。章兰想着儿子明天就回校去了，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就干脆给些给邻居赵大妈。却不曾想，她家的房子漆黑一片，一点都不像有人在家的感觉。
    邻屋的张大爷刚好出来倒垃圾，见到章兰正准备敲赵大妈家的门，叹了口气说道:“小章，别费劲了，小米他妈走了，前两天的事了。”章兰听了，先是错愕，然后又是一阵悲伤。在张大爷的口中，事情的经过渐渐还原了。
    原来米来在经过了上次的欠债风波之后，还是没能吸取教训。这几日在赌场又把钱输完了之后，又不想回家，就整日跟着陈霸厮混，全然忘记了不久前陈霸对他的欺凌。
    这天陈霸出来收保护费，由于考虑到对方也是个硬茬，所以就想找多几个马仔。他见米来这几天对自己唯命是从，又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理，于是就把他也带上了。亏得米来还以为自己的忠诚被陈霸赏识了，与他的小弟们同坐一辆车里，他觉得自己正在靠近这个圈子。他的脑子里这几日不断浮现起香港电影里的帮派情节，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里，坐着七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手臂上描龙画虎的，看起来不像善类。车内放着刺耳的重金属音乐，一行人招摇过市，仿佛是来阅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这条街的霸主。车里的人却不知，这是多少年前的调调了。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开车的人却来了个急刹，把正在小憩的陈霸惊醒了。陈霸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车子前有一个妇女正蹲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的人很快就围了上来，冲着面包车指指点点，陈霸问了一句:“虎子，你撞她了？”那个叫虎子的混混摇了摇头。
    陈霸厌恶地骂了一声:“艹，竟然碰瓷碰到老子头上。鸣笛，大声鸣笛，让她走开。”虎子听了，照他的吩咐按下了喇叭。“滴，滴滴！”一声声长鸣震得车内的人耳朵都要聋了，可车子前的这个妇女却是依旧如此。陈霸厌恶地看着她的拙劣演技，又爆出了一句粗口。
    看着时间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陈霸的心情越来越烦躁。最后，他吼了一声:“撞过去，撞死她。”虎子虽然怕他，但是杀人的事他是不敢干得，连忙摇了摇头。陈霸看了他的表现，一时怒不可遏，抓着虎子的头就狠狠地往方向盘撞了一下，他的头瞬间见了红。
    然后陈霸随后指了一下后排的三个人，说道:“你们三，把那个老瘪三弄开，快点。”三人刚刚目睹了虎子见血的过程，此时心中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反抗，这其中就有米来。
    三人一下车来，一个黄毛混混就一改刚刚车上的懦弱样子，叫骂着道:“喂，老太婆，是你自己走，还是让我们轰你走。”眼前的妇女依旧躲在那，口中痛苦地*着。黄毛冲上去狠狠地给了她一脚，她的*声却更大了，周围的群众也都嚷嚷着要报警。
    这时候，米来忽然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才知道正是自己的老娘。然后他立马冲过去，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妈，你咋跑这来了，你快让开，不然我大哥就要生气了。”赵大妈见是自己的孩子，强忍着痛苦说道:“米小子啊，长大了，不要再那么调皮了啊。”
    这时候陈霸看见他们做事这么拖拉，生气地车门拉开，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米虫，赶快把你老娘挪开，不然我就开车撞她了啊。”
    米来听了，赶忙催促道:“娘，你快起来吧，我大哥真的很凶的。”赵大妈怕米来难堪，就挣扎着靠到了旁边的电线杆子上，围观的群众喊了句:“喂，小伙子，你娘好像很难受啊，要不送她去医院看看吧。”米来听他们这么说，就问了句:“娘，要不要去医院？”
    赵大妈听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口中喃喃道:“不去医院，不去医院。娘没事，没啥事。”陈霸看了一眼赵大妈，然后嗤笑道:“老家伙，这些都是我十年前玩剩下的。那个米虫，你还去不去了，想不想干大事业了？”米来犹豫了一下，跟母亲说了句:“娘，你在这休息一会儿，待会没事就回去吧，以后走路注意点。”
    赵大妈听了，却是拉住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颤巍巍地说道:“米小子，出门在外，有个钱，傍傍身也好。”米来接过钱，眉开眼笑道:“谢谢娘，娘，你放心，我保证会干一番大事业出来。”说完，他就坐上了那辆面包车，扬长而去了。围观的群众此时也渐渐散了，事主的儿子都没说啥，他们作为外人，就更没资格说啥了。
    赵大妈在电线杆上靠着，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原来，她的心脏本就有一些问题，而且又有严重的高血压，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此时可以说是什么病都发作了。慢慢地，她的鼻子中，已是进去的气多，呼出的气少了。等路人发现了异常，她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而此时的米来跟着陈霸还在去往收高利贷的途中，虎子刚刚那么一撞，此时已经在后排休息去了，现在开车的人正是米来。陈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开车不错啊，老司机了吧？以后就来给我开车吧，不会亏待你。”
    米来讪讪笑道:“哪里，哪里，难得霸哥看得起我，我一定会鞠躬尽瘁的，哈哈。”陈霸豪爽地笑道:“哈哈哈，你比你死鬼老娘会来事。”说完之后，他满意地闭起眼睛，想着继续刚刚的美梦。米来的心中一阵狂喜，心中想道:哈哈，我就要出人头地了。
    车子还在放着刺耳的音乐，路过一片坟场时，林子深处，惊起了好一阵的鸟儿。黄毛说了句:“哇，这么多鸟，找个时间来这抓，卖了钱买装备去。”其中一个混混却嘲笑道:“你没看到黑色羽毛吗？这些应该是山鸡，要我说，找个时间，大家伙来这打野味吃才爽。”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不会知道，刚刚惊奇的是一阵乌鸦。群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亮得发出光芒，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