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陈旧月

    “是真是假，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聂云平静地说着。
    他看着手中的聂长歌的信，忽然笑了起来，“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了……人……无论什么时候犯下的错误……终将有一天……需要还回去的！我偷来了很多时间……已经够了，够了……”聂云扶着地，慢慢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他急促地喘息着，然后坐在地上，看着地宫的深处，“你们走吧！”
    月炎拉着露华浓的手，看着聂云，“你……”
    聂云目光带笑地看着月炎，“谢谢你。”
    月炎摇了摇头，“其实……”
    “不必说了。就算还能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夫人和儿子都不在了……他们在等我了。”聂云笑了笑，“快走吧！”
    月炎握着露华浓的手紧了紧，“我们走。”
    露华浓的唇角微微抿起，感觉眼睛特别的酸涩。
    她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虽然她同师兄在这冰极城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但是……这是自从她下山以来，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聂长歌……云菲……聂云……冰极城……都在露华浓的脑海中闪过。
    “走了。”月炎沉声说着。
    “一直走，不要回头。当你们看到天空的时候，只要按在墙壁上的凸起，就可以打开门。”聂云的声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
    他将手中送给妻子的木簪插到自己的发间，然后轻轻哼唱着。
    那是一种……露华浓没有听过的语言。
    虽然听不懂，可是那种忧伤的曲调，却让她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他们后悔了吗？
    去过龙脉的人，一个个死去。
    甚至按照聂云的话……她的弟弟露华天，也将命不久矣。
    按照时间推算，弟弟是父王从龙脉回来后有的！
    也就是说……他从出生开始，就带着诅咒。
    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露华晴知道吗……
    她们手中的灵犀云佩……根本就没有用！
    露华浓忽然停下脚步，让牵着他手的月炎一愣。
    她没有回头，而是低着头轻声说着：“如果……如果打开龙脉……诅咒，真的可以解开吗？”
    聂云的歌声停了下来，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他的手在带血的信纸上轻轻摩挲着，“诅咒……应该是不可逆的！也许会有让它停下来的办法，但是……禹王啊！为打扰他的人留下这样残酷的礼物，又怎么会留下解决的办法呢？不过……龙脉中的确有许多天材地宝，可惜，取得的代价比死亡更惨烈。”
    “谢谢。”露华浓嘴巴动了动，伸出袖子在脸上蹭了蹭，“我们……走吧！”
    “嗯。”月炎拉着露华浓的手，向着聂云指出的方向前行。
    在他们走了不知道多久，沉闷的声响从地底伸出传来，有什么坍塌的声音回响在黑暗的洞穴中。
    月炎和露华浓没有开口，月炎捞起小松鼠，露华浓捞起闪电，两人同时运用轻功开始飞奔。
    坍塌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回头！
    终于，他们看到了天空，在永昼的时候，天空永远是明亮的。
    两个人的目光在墙壁上四处寻找着，露华浓忽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
    几乎和露华浓的声音同时动起来，月炎的脚在墙壁上轻轻一踢，“轰隆”一声响，洞穴上方的栅栏已经开始缓缓移开。
    地面的坍塌距离他们已经尽在咫尺，两人同是蹿上墙壁，然后飞身上了地面。
    巨大的轰鸣声以及地面的颤动，让露华浓脚下一晃，人就摔倒在地。
    “师兄！”露华浓的身体向着地面坍塌的地方滑了下去。
    月炎飞身而起，一把拉住露华浓的手，将她拖了上来。
    小松鼠跳上闪电的头，两个人在雪地上来回走着，似乎有些不安。
    露华浓整个人缩在月炎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师兄，我刚刚好害怕。”
    “别怕！”月炎的手轻轻抚摸过露华浓的长发，“已经过去了！”
    “嗯，”露华浓将头枕在月炎的肩膀上，忽然瞳孔一缩。
    月炎感觉到怀中露华浓身体的僵硬，“怎么了？”
    露华浓的手紧紧抓着月炎的衣服，声音颤抖地说着，“师兄，快回头看！”
    “汪呜——”闪电停下脚步，看着远处。
    是冰极城……
    冰极城所在的悬崖，全部坍塌下去。
    那美丽的冰极城，那天险一样的天路……将随着聂云一家，永远埋葬在雪山之中。
    “师兄……”露华浓声音小小地叫着月炎。
    “嗯？”月炎叹息一声，看向露华浓。
    “我们……怎么离开极北之地啊……路……都塌陷了啊！”露华浓皱眉看向月炎。忽然，她的眉心又舒展开来，如果离不开这片雪原的话，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虽然这里很冷，但是风景很好，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傻瓜，那些人可以横穿雪原来到冰极城，我们自然也可以横穿雪原出去。”月炎向后面无边的雪原望去，当然，横穿雪原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充满危险的。可是对于他和露华浓来说，却非常简单，尤其是还有闪电和小松鼠在他们身边，无论是狩猎还是寻找出路，都变得更加容易。
    “穿过雪原之后……是西域吧！”露华浓眉眼弯弯地看着月炎，“我还没有去过西域呢！”
    “我也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过而已。”月炎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对着露华浓伸出手，“走吧！让我们一起去西域看看。”
    “嗯！”露华浓用力点头，她再次看了一眼原来冰极城所在的地方，那里……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刚刚断开的峭壁，如今也已经被白雪覆盖，就像那里从来没有冰极城存在过一样。
    月炎拉着她的手，“走吧。”
    露华浓朝着月炎笑了笑，然后看向一边头顶着小松鼠的闪电，“走了，闪电！我们去西域玩啊！”
    “汪呜！”闪电高兴地朝着雪原跑去。
    “慢点跑，小心掉进雪里面！”露华浓看着疯跑得满天飞雪的闪电，大声叫着。
    回应她的是闪电欢快的叫声和小松鼠吱吱吱的声音。
    走到雪原边缘的时候，露华浓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她的眼睛忽然张大，然后晃了晃头。
    “怎么了？”月炎伸手轻轻揉了揉露华浓的头顶，不过这次没有摸到她柔软的头发，而是摸到了围帽上满满的雪。
    “没什么。”露华浓笑着看向月炎，“我们去了西域之后去哪里呢？就住在西域吗？”
    “我们……可以去东辽看一看！”月炎总觉得燕国和武国与西陈的战争中，东辽的反应很反常。
    “好啊！”露华浓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笑着点头，反正只要和师兄在一起就好了，无论在哪里，她的心都会幸福而平静。
    露华浓低头踩着地上的积雪，簌簌声不绝于耳，刚刚……她在地宫塌陷的地方……看到聂云还有聂长歌了……云菲正挽着聂长歌的手，他们……似乎微笑地在送她和师兄……
    两个人的脚印从地宫塌陷处向着雪原有延伸，很快就没天空中的雪花掩盖的毫无痕迹。
    月炎和露华浓都内力深厚，尤其是他们机缘巧合服下幽冥草之后，内力提升很多，他们慢悠悠地在雪原中走着，反正是永昼日，他们只要在永夜来临只见走出雪原就好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一定会找到出路的。
    “师兄。”
    “嗯？”
    “他们一定都认为……我们死在冰极城了吧！”露华浓幽幽说道。
    “大部分人都会这样认为。”月炎轻声说道。
    “大部分？为什么？冰极城已经消失了，守在极北之地镇上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的。我们没有从冰极城出现，难道不足以证明我们……已经死在冰极城了吗？”露华浓看着天上的雪，觉得这里真美。
    “地宫的人……不可能全死掉的！”月炎冷哼一声。
    “聂城主的地宫坍塌，那样深的地方，他们怎么出来？”露华浓的心其实非常矛盾，她既希望那些人全部死掉，又希望……有些人可以活下来。
    “你忘记了吗？地宫里面是有很多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的。”月炎的剑眉微微挑起，“它们一定会比人更早发现地宫的坍塌，也会比人更早的发现出路。”
    “你不会是说……它们会跟着那些蜘蛛或者蛊虫逃出来吧！难道……”露华浓的唇动了动，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在逃亡的时候，那些蜘蛛和蛊虫既不会有时间伤人，也不会有时间吃人！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闪电为了找你，碰触到了洞穴的机关，放出了那些巨型蜘蛛，如果是其他的生物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蜘蛛的话……一定会有人活下来！”月炎肯定地说着。
    看着露华浓不解的眼神，月炎的唇角动了动，“蜘蛛的腿多，速度快，蜘蛛丝的粘性也大，只要在它们平安到达地面之前脱离它们，自然就不会被它们吃掉！如果那个时候可以想办法拉住蜘蛛丝，就可以随着蜘蛛逃出来！”
    露华浓低着头，不得不承认月炎说的是对的！不知道露华天会不会活下来呢……
    两个人在雪原中走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到了白色意外的……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