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我，吃定你

『…是…是断肠草……』可她如若服了药…怎么方才还在这儿跟爷说话？……
『幸亏…沁儿她没吃…小丫头本来就没病…丫头算她走运……』六王爷抚慰着自己。
『呵…反正人也救出来了…药也下了…结局怎样…就控制不了了……』管太常喃喃道。
『可你还害了她一次…又是为甚么？！』六王爷怒意未消，『是那次…本王负伤…
她做了一碗酒酿圆子…却发现里面有夹竹桃。你当时在场…还替本王检验那药性…
你为甚么，要栽赃于她？！』该死的，当时他差点就被管太常蒙蔽了过去。
『爷…爷连这个都知道？！』几个月前的事了…原来爷早就知道…却装傻了好久……
『那次，是谁命令你的？还是一个人，对么？』六王爷忽然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可怕。
『对…还是他…他当时就知道兄长和二王爷的勾当，他全都知道！所以他以此要胁，
我也没办法…本来我真的不敢做…可是，罪臣却知道，爷是很相信微沁姑娘的，
所以多半不会将她如何如何，而是怀疑嫁祸…才有胆子做。
没想到的是，爷竟然会猜出是我……』管太常对他敬佩不已。
也许正是六王爷的这份胆识远见，才令所有人都对他完全折服。
『你若当时没有马上提出赶她走，本王也猜不到你。』六王爷冷哼一声，
『做的太过了，总会露出痕迹。不过这些账…你都留着跟阎王爷算罢。现在，你要说，
那个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爷…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啊…无凭无据……』管太常悲凉地叹息。
若一纸状书递交皇上，他恐怕是半分都不会相信的。
没有物证，没有动机。自己又不能算作有力的人证。
到头来，害的只能是六爷。
『你别管那么多，到底是谁？』六王爷咄咄逼人。那个人不除，是没有太平日子的。
管太常嗫嚅。
呵，你表面上虽是帮了我…可害我家破人亡，害我丢失信任，害我祸害他人……
全都是你！
我是该死，可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我会让你痛苦…痛苦百倍！让你尝尝，甚么是让人失望、遭人唾弃的滋味……
『是四王爷。』管太常波澜不惊地道。
第六十章 几家欢喜
傍晚时分。
六王爷面若心不在焉地半倚在木藤倚之上，没精打采地听着沁儿碎碎念。
可他的手，却紧握地颤抖，指骨一阵泛红泛白。
他的心乱了。
四王爷。真的是四王爷么？
他与四王爷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却也很友好。
四王爷的心思缜密和沉着睿智多多少少是令他有些好感的。
况且四王爷这人，一向都温柔低调，怎么看都看不出他会有甚么坏心肠。
可是那管太常却一口咬定就是四王爷指使的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管太常犯不着去陷害一个无辜陌生的四王爷啊。
一切愈发扑朔迷离了。
六王爷斟酌思量了许久。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警戒防备一些，总归不会有甚么差错。
『爷～！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沁儿见他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不禁横眉冷对。
『啊…有啊，你讲得很好笑呢。』六王爷随口应和着。
『…有甚么好笑啊！我说我差点被三王爷吓到哎…！』沁儿恼羞成怒。
不在听就不在听嘛，诳人做甚么啊。
『啊？被三哥吓到？怎么会啊。』六王爷赶紧竖起耳朵。
对沁儿有威胁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也没啦。方才三王爷站在王府门口罢了。他说…他来看看那个叫华恬的小舞女哎。』
沁儿兴致勃勃，『三王爷对你的小情人有兴趣哦，怎样，要不要与他出去单挑？』
『笨丫头又没正经。』他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三王爷又要对沁儿毛手毛脚了。
『不过说起来…那些舞女全都被爷送去给太后了？』真是不敢相信也。
『对啊。』六王爷轻啄着香气四溢的白云茶。
『爷真的舍得哦？』沁儿挤眉弄眼。
他笑而不语，一把抱过沁儿，『舍不得……』
她闻言变色，利马作势要打他。
『你。』六王爷满面春风，看来沁儿不是不在意，『话还没说话，就急吼吼地想揍人了？』
『…才没有咧。』沁儿昂首挺胸。心里却甜滋滋地化开一抹气息。
『哎，沁儿。你说，明儿个要不要请四哥来咱们这儿坐坐？』六王爷的嘴角浮上笑意。
不管真相到底怎样，试探试探那总是没错的。
『恩？四爷？怎么突然要请四爷了。』他前几天不是还说离四爷远点么。
『呵…爷这两日听说…四哥和四嫂似乎闹了点甚么小别扭…最近都烦闷的很……
身为他们的弟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啊。』六王爷早想好了对策应付这小丫头。
『这么说，爷要当和事佬咯？』沁儿神采奕奕。爷甚么时候变成老好人了？
『对啊，顺便你也劝劝他。四嫂这么好的王妃，就得好好爱惜的嘛。』六王爷笑得纯洁。
『恩…有点道理…』沁儿回想起了除夕那夜。
虽然只是瞥了一小眼，却能看出那四王妃是个善良女子。
庄重而恬静，又与世无争。倒像极了四王爷的性格。
他们二人该是天作之合呀。四爷还能有甚么不满意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准备准备，明天给四哥做顿好的。小柿子！人哪，快进来！』
六王爷赶紧趁热打铁。
这倒是叫沁儿更加疑惑了。
爷甚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连别人的家事都要插手。
况且，他之前的确是很抵触四爷的样子啊……
好一会儿，听力极好的小柿子匆匆忙忙地跑来了。
『爷，您有啥吩咐？』最近不知怎地了，小柿子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唔…你跑趟腿去四王爷府，替爷请四爷明日来这儿小叙一番。』
六王爷在沁儿的挣扎下松开了抱着她的贼手。
『哦，成，奴才现在就去。』小柿子麻利地准备离开。
『等等…』他再三考虑，『顺便稍上一句，沁儿会给他献上好菜的。』
有了这句话，还怕你四哥不推托过来么？
『呵呵，成，奴才记住了。』小柿子懂事地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爷呀，我怎么老觉得小柿子最近有点高兴过头啊。没过过年还是怎么的。』
沁儿狡猾地目送小柿子的身影。
『哦？他啊，不就是跟对面那条街的豆坊家的甚么小姐好上了么。』六王爷不以为然。
『啊？！』沁儿半信半疑。爷太厉害了罢…连这个都知道啊…真是甚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呵，由他去好了。』六王爷抿嘴窃笑。
『爷…』沁儿仿佛突然想起了甚么，『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骗过小柿子的法眼，
才能偷跑出来去云水斋找你的么……』
『爷还纳闷呢…分明当时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必须看好你这淘气丫头的…』六王爷饶有兴致。
『哈哈哈…我告诉你哦…当时我骗他说…‘对面那条街的小姐叫你去后院等他’……
结果他就真的信了，还真的去了哎！看来他们进展猛速哦…我也算是帮他们牵线搭桥啊。』
沁儿笑得天花乱坠。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
『哦…是么…』六王爷泰然自若地贴近她，『那为甚么…别人总要拆散我们……
都没人肯为我们牵线搭桥呢？』
露骨直白的话语让沁儿一下子无所适从。心跳，面赤，冷汗。越想越坐卧不安。
为甚么会这样呢？为甚么会有复杂的情感在不断变化呢？
本以为这样暧昧的关系是最低底线，却总有甚么东西在不断迷失、沉沦……
他是何其不凡的王爷，可自己又是何其平凡的女子。
明明不敢奢望，明明没有去想，明明知道他只是好奇地把自己当作宠物侍弄，
明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介丫头、匆匆过客……
可为甚么，还会有一丝淡弱微柔的期待？为甚么，还是情不自禁地享受他的宠爱？
娘亲用心地告诉自己，如果一旦喜欢上了，就会深陷，再也拔不出来……
如果爱，请继续。如果不爱，请放手。
可现在…到底算甚么？爱，亦或不爱？是游移在这之间的情感么？
不敢跨出第一步，是因为，不确定，他是能交付真心的人么？
一时之间，沁儿感慨万千。她想要用力地理清她纷乱的思绪。
『哎，不说话哦？』六王爷小心翼翼地顾及她的情绪。
『恩，不想说。』沁儿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这么多也没用，顺其自然好了。
『不想说？……也行哦……』他深邃地一笑，趁她不备就覆上唇去。
『唔……』沁儿还惊慌得来不及反应。
窗外，月色皎皎，星光闪烁。
杨玟和杨夫人站在腊梅树边，静静地欣赏不同于故乡的夜景。
『真是世事难料呵…我们竟然因祸得福…来到这儿了呢。』
杨玟回忆着几个月的颠沛流离。
『是呀，和沁儿终于团聚了，也能在京城安家落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