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祭

    东荒海域，天涯海阁。
    我站在天涯海阁中，前方站在礁石上的一名中年男子回头，看着我说道：“你终于来了，射日神弓就在天涯海阁之内，但是我不能交给你。”
    “独孤先生当年亲眼目睹了最后一代道尊王阳渡劫的过程，所以苟延残喘到今日都不敢渡劫？”我问道。
    独孤雨神情骇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年独孤雨和剑圣苗钟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他乃是王阳的首徒，吴真卿的徒孙，若是道尊令不毁坏，他就是下一代道尊，可独孤雨看见功高盖世的王阳渡劫后，整个人被劈得飞灰湮灭，道尊令毁坏，遗落在焦土之上，心中恐惧，多年以来一直苟延残喘，以秘法躲过天道审查，不让自己渡劫，如今身体已经衰败不堪，看似长生，实际上已经超越大限，早就是该入土的人。
    我说道：“我在历史的轮回中看到了吴真人，你的师祖。”
    “怎么可能？”独孤雨震撼，不敢相信。“你在哪里看到的他？”
    我说道：“帝都，梨园，他老人家在听戏，他创了一门秘术，叫太阴秘术。”
    独孤雨听完，泪流满面，黑暗动乱时期的事情被他销毁干净，后世之人根本没人知道，他说道：“你可否见到我恩师王阳？”
    我摇了摇头，天书并没有指引我去见传说中的那位末世道尊，我见到吴真卿的时候也不是他的死期，而是他听戏喝茶时的平淡之举。
    我看向天涯海阁的地面，伸出手掌，轻轻启开，地面皲裂，一只青铜殿被我从地下祭出，一具已经腐朽的尸体上押着一把金色大弓，我将大弓摄在手中，独孤雨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声，直到我向他抱拳告辞，他才回过神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转瞬间成为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
    “天道无常，长生虚幻，是我太执着了。”独孤雨叹息了一声说道，走向海边。
    我拿着射日神弓出现在清凉山上，云曦拉着周曼曼回到清凉观，众人已经从定身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们什么都不记得，看着我手里的金色大弓，一脸迷惑。
    时光之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会让人的思想产生混乱，普通人根本没法想象，在封禅大典的当天我才将宋千秋杀了，让时光溯回到三天前，那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记得关于天书和时光轮回的事情。
    “杨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郭道真问道。
    “我不是要把你打晕的吗，为什么自己晕了？”小五问道。
    豆丁说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宋千秋一旦被杀，时光立马就会回到三天之前，也就是今天。”
    “你在说胡话吧？”虎子敲了一下豆丁的头说道。
    我说道：“时光之术会让人记忆产生错乱，我在历史轮回中数次险些迷失，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安然无恙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泰山灭了宋千秋。”
    郭道真说道：“你手中的是？”
    “射日神弓。”我展示给众人看，接着运转时光漫步，将所有人都带到泰山脚下。
    泰山之上，悬崖绝壁的洞窟内，白袍老秀才和妙观音立在当中，睁着眼睛，如死人一般。
    我身上的道气蔓延，妙观音本能地反抗，只是她才刚一抬起手就定在原地，身体开始石化，白袍老秀才的身体也僵硬石化，我轻轻触碰他们的身体，他们顿然灰飞湮灭，飘散在山间的大风中。
    宋千秋数次复活，身体已经出现一定的不良反应，他醒来的时间越发越晚，他惊叫着醒来，面色惊恐，鬼王忙问道：“主人，您怎么了？”
    宋千秋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
    宋千秋挣扎着站起来，郭道真等人走到山上，宋千秋说道：“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不给你们任何机会！”
    宋千秋刚一说完话，眼睛突然刺痛，在他头顶上空，我手拉射日神弓，金色的箭弦凝聚，将天地灵气汇聚，空气压缩，可穿天裂岳，捣毁时空的巨力，我满头大汗，施展裂天道扩大自己的力道百倍，十万担力，足有千万斤重，一击可射穿地心。
    宋千秋惊恐大喊，施展大荒经，护住己身。
    咻！
    金色的箭影穿透宋千秋的身体，将他肉身崩碎，骨头都化成齑粉，黑色的不灭道果漂浮在封禅台上，不灭道果上被射穿一个洞，里外通透。
    不灭道果砰然碎裂，泰山之上，漫天光羽散落，昭示至尊陨落，鬼王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山呼饶命。
    我说道：“春秋轮回笔在哪里？”
    鬼王说道：“封禅台下，我这就取来给你。”
    鬼王胆寒，连忙从封禅台下方取出春秋轮回笔，我接过春秋轮回笔说道：“宋千秋已经死了，眼下尸鬼没了鬼王经的控制，你可以控制吗？”
    “能！”鬼王说道。“阴兵听从宋千秋的命令，也听从我的命令，尸鬼乃是鬼王经掌控，但若是宋千秋死了，他们体内都有尸气，也都会听我的命令。”
    “那好，命令尸鬼和阴兵撤兵回阴间，永世不得踏入阳间半步，否则你知道后果。”我说着，打入一丝道气在鬼王体内。“只要你踏入阳间，吸食半分阳气，就会立即变成飞灰，你有三日的时间回到阴间。”
    鬼王听完，口中道谢，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成群的阴兵跟在他后方，虎子问道：“为什么不把这些阴兵全部铲除？”
    我说道：“阴兵尸鬼，杀之不尽，倒不如被鬼王带回去重整阴间秩序，你们先回清凉观吧，我要去一趟阴山找老秀才，取生死簿。”
    我说完踏入虚空，下一刻就出现在地宫密室之内。
    地宫密室，老秀才躺在血树的树墩上，身受重伤，化身为人的蛇娘娘则倚在墙边，被血树的触手穿透身体，钉在墙上。
    “是你？”老秀才和蛇娘娘惊咦，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看向蛇娘娘，将她手中的半块大周天罗盘摄在手中，老秀才身上的半块大周天罗盘和生死簿也落入我的手中。
    老秀才看着我将生死簿和春秋轮回笔拿在手中，我翻看生死簿，光辉流转，找到老秀才的名字，上面显示他的寿命还有五年。
    老秀才说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秀才说着摸向怀中，一脸惊咦地问道：“我的天书呢，你得道了天书下半部，习得整部天书，可以穿梭时空？”
    我一掌拍在老秀才的胸口，手上稍微用力，经脉逆行，吸取老秀才的功力，老秀才惨叫，气海被毁，道气四散。
    我说道：“自我出生以来你屡次对我下毒手，我留你性命不杀，你好自为之。”
    我说着，牵着幼小的蛇娘娘的手走出地宫。
    阴山之上，到处都爬满了大蛇，我看着蛇娘娘说道：“你既然已经化为人形，已经失去了妖的长寿之体，从此以后寿命与人一样，纳入生死簿，我会除去你的记忆，直到你寿终正寝的那天，你可否同意？”
    蛇娘娘看向我，畏惧地点了点头，我按向她的头，抹去她的一切记忆，祛除她体内的妖性，接着将她送到人类居住的城市中，我并未毁去她的修为，若是她有危险足以自保，但是她永远也不会记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回到清凉山已经是三天之后，众人在见我归来，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时光禁术之外，我和大家讲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虽然众人都已经记不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也记不得自己的死和再次活过来，但是他们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人间开始恢复秩序，余悬梁和李富贵带着百姓重建家园，我们也开始在清凉山安家落户，建起自己的房子，过起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两年之后，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道门也开始恢复生机，只是余悬梁已经明令禁止道门不准再传授道术，除了一些炼气强身之术，所有道门典籍都已经被销毁，他来拜访我两次，也征询了我的意见，希望我不要插手，毕竟现在即便是他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有心建立道门，他根本没法反抗。
    我同意了余悬梁的观点，人间需要秩序和制度，相对于自由，法制的天下才能使天下平定。
    佛门三大神僧中只有枯叶大师在道门大乱中活了下来，他隐居在雪狼谷中，他圆寂的那天，光羽从北方传来，我顺着光羽传来的方向找到了他，并且看到了前来祭拜的张道安。
    雷音寺也在海空大师的带领下重建，不过是建在西域沙城中，而不是敦煌大漠，峨眉山也着手重建，白潇湘作为娥眉新掌门，柔儿为客卿长老，与小五一样，这对侠侣引得很多人羡慕，时常出入峨眉山，一些道观纷纷建立，为人间信徒提供烧香祈求之所。
    直到有一天，所有道门的人都围在清凉山边，余悬梁等人也全都到来，因为我预感到了自己的大限，身为至尊的我，必须要渡劫才能洗去天道之伤。天书记载的时光之术虽然逆天，但天道之伤除非天劫洗礼，任何方法都无法祛除。
    小五和虎子攥着拳头对我鼓励，铁牛也咬着牙说道：“老大，你一定可以的！”
    我点了点头，一一看向所有我关心和关心我的人，看着沉默的父亲杨三千还有一脸担忧的娘亲姬瑶，开始引动九天雷劫加身。
    余悬梁说道：“不如将日月神鱼带在身上，神明护体，也许可以避开雷劫。”
    我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日月神鱼还是泥菩萨之身我都不会用，雷劫乃是上天安排，雷劫加身，生死有命，顺应天命未尝不是好事。”
    九天雷劫凝聚，天地黯然失色，巨大的雷光犹如九天之上咆哮的雷龙轰然落下，我张开双臂，迎接雷劫洗礼。
    “我等你回来。”云曦传音道，看着被漫天雷光湮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