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

  “这个以后再说……难得多出一天，不如去哪里玩吧，我来做向导。”随口转移着话题，云言羽顺势退了一步，脸色也勉强恢复了正常。
  “真的？”碧莹没有注意到云言羽的小动作。对于这个提议，少女心性，自是万分赞成。倒是云言羽，话一出口便追悔莫及：“我没来由找个包袱干吗？”
  当云言羽带着碧莹去见父亲云准时，便希望这位一向对子女极为严厉的长辈能够出言反对。然而，云准在看到碧莹后，不知怎的，竟硬生生的把还未出口的一个“不”字吞了回去：
  “哦，是这样啊，碧莹是客，你这个做主人的是应该陪她多走走，这才是待客之道。另外，如果玩迟了也不打紧，只要明天你哥回来时还看得到人影就行。”
  云父的反应让云言羽大失所望之余，也嗅出了一点阴谋的味道。只可惜，他没听到的是，在两人走后， 云父房间内传出爽朗大笑，仿佛遇见了极为开心的事一般。
  ＊
  久居山中的少女，其见识自是无法和云家少爷相提并论，每遇到一个东西，总是云言羽知之甚详，碧莹却还在苦苦思索。而在数次这样的情形后，碧莹觉得这样被人看扁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便提出了新的建议。
  “你是问哪里我没去过？如果是附近的话，也就是东边的土屋山了，怎么？你要去？”
  云言羽面露难色，毕竟天色已经不早，迟迟未归的话，就算云准有言在先，恐怕也会被责骂。只是，在看到碧莹那带着些许鄙视的眼神时，本来的顾忌，却不知怎么的消失无踪。
  “去就去，反正我们修真者也没那么多的顾忌。”
  商议既成，两人便各驱出法宝，相形之下，碧莹的飞剑，显然比云言羽的那古怪样式中规中距的多。
  “哈哈，看上去就是一块破铁嘛！笑死我了……”碧莹在看到这种法宝后，不禁大笑，却忘了对方远高于自己的修为。所以，当两人到达土屋山脚时，和一脸轻松的云言羽相比，碧莹便是一眼看去就可见的疲累，本来柔柔的秀发，也被飞行时的劲风吹得乱七八糟。
  “你、你那么快干吗？我现在动都动不了了。”碧莹一脸的责怪，对于此，云言羽只是满脸不知所谓的笑容，手中不停把玩着自己法宝，意思也是很明显：“本人法宝不如你的美观，可从实用性上比，嘿嘿，是不言自明了吧。”
  “不管了，我走不动了，我看就不上山了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很得意的云言羽不禁气结，但一时也无法可施。一个“你”字出口，便没了下文，只能坐在一旁的石上，看着碧莹那里无所事事的整理头发。
  许久，只见云言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人影没入树林中，回来时手上已提了两只野兔。
  很快，山脚的树林里便燃起了一丝火光。虽然两人都早已超过了第二层的“辟谷”境界，可根据云言羽的理论，所谓的“辟谷，不食”乃是指“不、需、食”，若因此放弃了世间纵多美味，岂不是可惜之极？被哄的一愣一愣的少女，也就暂时放开了所谓的禁忌，和云言羽一同围坐火旁，四只眼睛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食物。
  同是烤肉，深谙此道的少年将肉烹的金黄，上面的油脂还不时发出“噼啪”声，令人食指大动。相形之下，初出茅庐的少女的成绩便不敢恭维，半边已是焦黑，而令外一半，流的还是鲜红的血滴。
  “哼！你、反正你刚刚影响到我了！”碧莹眼见手中的肉已经报废，便迁怒于一旁的云言羽，然后，在云言羽的目瞪口呆下，一只手伸过，轻巧地接过了云言羽手中的烤肉，再把自己的失败之作塞到云言羽的手里。
  “恩，不错不错……”只见少女小嘴一张，已经将手中的食物咬了一块下来，还不住评头论足，然后，两眼冒火的云言羽就冲过去和其扭打起来。
  “还我烤肉！……”
  林中回荡着这样的喊声，远远拾缀着保护两人的几个黑影，看到那火光旁两个年轻人的打闹后，也相视一笑。
  这一年，云言羽17岁，碧莹16岁。
    
序之卷 第二章
  一宿未归后，云准并没有几句责骂，只是……
  “怎么每个人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在数日后，云言羽便发觉，云家上下，在看到自己时，脸上总是有一丝莫明的笑意，偏生自己怎么也问不出笑从何来，真是郁闷非常。
  “喂，你你你，没事笑什么？！去去去！”一个家仆在云言羽面前走过，云家没大没小的传统使得云言羽再次受到被取笑的厄运，一气之下，云言羽拂袖而起，“乒”的一声，已把房门关上。
  然后，在寂静的房间里，不自觉的，云言羽眼前又出现了那巧笑嫣然的少女身影。看向远在西边的云宗，不知那里的人，是否想起了自己？
  良久，云言羽才反应过来，也照例开始了日常的功课。
  只见他取出一面看似普通的镜子，摆好角度，阳光反射后，在桌面映出的，却是五彩斑斓，变化不定的图象。云言羽的眼光一直盯着这个图象，似乎它有什么魔力一般。许久，云言羽才叹了口气：
  “又是阴阳平衡，怎么不弄点别的？”
  当云言羽刚满10岁时，便偶然发现，那看似平淡无奇的阳光里，竟隐藏着极为丰富的信息。那些光怪陆离的图象，在旁人眼中毫无意义，但在云言羽的眼中，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信息，就像在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默默解说着一般。那日被碧莹看见的草地上写着的文字，便是云言羽随手所做的记录。
  在这信息中，有宇宙中的各种知识，也有一套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功法。因为，这套功法的主题，便是“平衡”和“掠夺”，和现在正道通行的那种讲究发掘自身潜力的功法可以说是格格不入，而那些偏门功法，又绝无此大气磅礴，多是有各种限制在内。
  少年心性，总是希望有些新鲜的东西，所以，虽然这套功法绝对是被他人鄙弃的，但云言羽还是自然而然的在修习自家功法的同时，也按着那不知何处传来的信息，吸收天地灵气，将天地间阴阳二气，按着平衡之论，摄入体内。比如说，日为阳，地为阴，在午后太阳最大的时候，云言羽便会来到一个无人空地，悄悄的吸收着。只要保证两者平衡，便可确保无事。
  这套功法，确实是妙用无穷，使的云言羽在现在仅仅17岁时，便已达到第九层的境界，这可是是连那些惊才绝艳的人也要花上五十年左右光阴才能达到的。素来低调的云言羽，并没有让别人知晓他的修为，这套功法，也确有隐藏实力的神效，连已经达到第十层的云父，也认为云言羽仍仅停留在第三层顶峰。唯一的意外，是在当日和碧莹初见时，那种有些莫名的感觉，让自己仿佛自然而然一般，一出手便是第五层道法：“破法”，这才轻松破去碧莹的攻击。
  “这下，可瞒不住了呢。哥，我可不想和你争啊……”念及此，云言羽便摇头苦笑。云家传统，功力最高者当家主，一个辈份只能有一人。云准即将突破第十层达到飞升境，那下一辈，就是云言羽兄弟等了，云飞扬被誉为天才，也只有第七层的修为。
  只是，一想起碧莹，云言羽的嘴角，不觉又浮现出一丝微笑，被窗口外的小仆瞧见，立时大叫：“少爷又思春了……”
  ＊
  出乎意料的是，又过了几天，父亲他们，似乎仍是不知自己的真实功力。云言羽的心里，在暗暗的继续着有些莫名的记挂之余，也多了几分感激。
  一个月很快又过去。此时已是冬季，正值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洁白。
  云言羽一早便到了城门，却是比以往云飞扬回来时还早了三分，云家众人偷笑之余，也随着云言羽，到城门外迎接大少爷。
  当云飞扬御剑飞来时，云言羽只是盯着云飞扬的身后，却是空空如也。云飞扬见弟弟探头不止，眼睛不住四处张望，不觉有些好笑，调侃道：
  “言羽，看什么呢？”
  “我……”云言羽脸一红，看到哥哥戏谑的眼神，正要伸辩，忽觉脖子一凉，心中大惊，跳前一步，立刻转身看去，然后，头就再也转不回来了。
  自己身后的，那近在咫尺的俏丽笑颜，那双手捧着雪花的白衣少女，却不正是碧莹？
  “你……好。”云言羽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有些不敢正对那灿若星辰的明眸。良久，他才发出最简单的问候，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此后两年，每次云飞扬回来时，总还会有一个少女的身影，随之来到京都的土地。周边的大山幽林之中，从那时开始，也常可见到两个欢快的身影，或是嬉戏打闹，或是寻幽探秘。
  在两年后的一天晚上，土屋山脚的密林里，又燃起了一道火光。只是，熟识已久的两人，却不知怎的，均默默的坐在火旁，一言不发。
  良久，才有一个声音，打破多时的静默。“可能要一年不见面了呢……我过两天就是成年了，按云宗规矩，要在后山闭关一年。”已经长大的碧莹，带着些许惆怅轻轻地说着，言语间，仿佛有些失落。
  “哈，没事啦！还记得你第一次来么？也是在这里呢。”云言羽强笑着转移话题，两年的点点滴滴，仿佛又浮现在眼前。那喜欢玩闹的少女，已变成的身旁这个依然调皮，但已带着几分恬静的姑娘，只有，自己心中的那份莫名触动，仍然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