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向东倾

    “算了，天上神仙们用的东西，对下界生灵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去其他界域找找吧。”
    我又迅速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浮动的霞光。
    赤凤一时无话，大约又飘行了一会儿，才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
    “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在大堆如棉花似的层叠的云间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一小团阴影。
    不是吧？！
    “狗大哥？！”
    我猛然一个激灵，神魂差点没从鼻孔里吓出来，与赤凤对视一眼，她便立即控着云往阴影方向飞去。
    不过，等凑近了我又发现，那一团小小的兽型阴影，并不是地狱三头犬。
    “是……哮天犬？！”赤凤惊呼。
    哟。
    没想到临走前，还能见到三十三天城里又一个鼎鼎大名的神兽哮天犬，这下真是不虚此行了。
    “真是它？”我来了兴致似的，拉起赤凤的手便往那团云上跳去。
    哮天犬与地狱三头犬是完全不同的外形，它的身子更高更细长，头也是细长的，耳朵垂落在两侧，耳尖上各挂着两只指环大小的银环。
    严格说起来，地狱三头犬小兽形态，是一只可爱的纯黑土狗模样。
    哮天犬看起来就威武霸气得多，起码有一个天狗的范儿，它察觉到我们的靠近，抬起头来，映着霞光的黑眼珠子又大又亮，瞪着我们时竟然隐隐有一股神威和压力笼罩而来。
    “哮天犬，你怎么会在这儿？”赤凤问道。
    它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得俯身屈膝行礼，然后才回道：“去下界办了点事情，刚回到三十三天城，正要去找二郎神复命。”
    “既然如此，你便快些去吧，他正带着天兵天将到处巡查，只怕不好找呢。”赤凤道。
    哮天犬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得与公主行礼告退，并未多看我一眼。
    不过它离开时，我却感觉到有些古怪。
    “公主，你看哮天犬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我盯着漂移远去的哮天犬，它的左后腿明显有一个奇怪的弯折，像是……受伤了？
    赤凤盯着它又看了看，也跟着疑惑是的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奇怪，行动很缓慢，这不是它往日里的速度。”
    这时，忽然一阵微风拂面，带来一股难以言说的腥味。
    我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那味道似曾相识。
    “公主，你可闻到什么气味了？”
    “嗯，好像是哮天犬身上飘过来的。”
    赤凤若有所思。
    “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见过哮天犬了，也不知二郎叔父派它去下界做什么，居然连它也会受伤。”
    是啊，哮天犬，天狗呢，下界生灵有几个能伤得了它的？
    “你担心啊？”我推了推赤凤的胳膊肘。
    赤凤佯装恼怒得瞪我一眼，“谁说我担心他啊，二郎叔父他才不需要我担心呢，他……”
    “哦？”
    我一挑眉，揶揄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可没说你是在担心二郎神啊。”
    “你！你竟然调戏本公主，看打！”
    赤凤张牙舞爪得朝我扑过来。
    ……
    到了月老府那座浮峰的时候，银河里的星辰已经散布整个夜空，四周都是清幽的莲花与荷叶的香气，让我不禁想起了三太子哪吒。
    他的事，老崔恐怕还没收到消息，等我回去与他说明，老崔定然要神伤几日。
    月老府与紫火宫的气派尊贵大相径庭，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浮峰之上，入目皆是红花绿叶，却嗅不到一丝花香，那些花长势极好，火红的花团簇拥着，绿叶交织在一起，若是白日里打远看便是一片随风翻涌的花海。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座小山洞。
    洞口只容二人并肩而行，若是其中一个胖了些，还得分两次进去，山洞是依附在浮峰的西侧边，像是从山体边缘挖出来的住所，很是随意。
    我们刚落脚到地面上，边看到山洞前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个大酒坛子的白发老翁。
    “月老爷爷！”
    赤凤冲着那老翁挥手。
    月老正仰头望着星辰发呆，眼神迷迷蒙蒙的，听到声音缓缓看过来，愣了一会儿才算是回神，“哟，小凤凰来了啊！”
    赤凤牵着我走过去，故意板起脸来，“月老爷爷，这才刚入夜，你怎么又喝醉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酒，明朝也醉，嗝~小凤凰，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月老捋着长须，笑容慈祥，明明是个老者，可神情却宛如孩童那般纯真自然，让人不由得就想要与之亲近。
    “月老爷爷，这是我的朋友向东倾。”赤凤向他介绍道：“我与她都想来你这儿见识见识，这便不请自来了。”
    “向东倾？”
    月老眯了眯眼，摇头沉吟，“挂帆秋江上，不为云罗制。山海向东倾，百川无尽势。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气势。”
    我笑了一笑，向他问好，却也没解释我的名字并不出自这首诗词。
    月老将我打量一番，继续道：“虽是个鬼神，根骨倒是非同一般，若是你有意修行，小老儿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可好啊？”
    拜师？！
    我还没反应过来，赤凤先眉开眼笑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有月老爷爷这个师父，东倾飞升天界指日可待！”
    “这……”我眉头拧紧，不知如何作答，怎的就突然要收徒了，月老你这路子有点儿野啊！
    月老挂在脸侧的长眉一抖，搓了搓怀里的酒坛子，“怎么，你还不乐意？”
    鼓起来的小眼睛，泛着灵泉似的光亮，还藏着笑意，这小老儿怕是在逗我。
    我一斟酌，便道：“并非不乐意，只不过东倾自知根基浅薄，一步登天固然是梦寐以求，可若是如此，只怕日后成了神仙也要遭到反噬，还是……慢慢来吧。”
    月老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噗嗤一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前扑后仰的，连带着酒坛子也晃来晃去，散发出醇厚浓郁的酒香。
    “不错不错，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赤凤啊，你这回可没交错朋友啊。”